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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這壹年我們經歷了什麽

鬼知道這壹年我們經歷了什麽。

還好壹年過去了,我們都還在對方身邊。

我和老吳,壹個企圖環遊世界的背包客,壹個企圖成為民謠歌手的音樂愛好者。

去年的九月十九日,滇藏線上還沒結束陰雨天氣。我剛依依不舍地離開稻城亞丁,抵達香格裏拉,在那裏休閑地待了幾天後,整理好行裝,坐上了開往德欽飛來寺的大巴車。

剛上車的我,昏昏欲睡,也沒有太留意周邊的風景。中途休息的時候,我們停在壹個村莊,我沒吃東西,但是留意到下車的兩個男人——壹個穿著壹條納西族東巴褲,身上搭著壹個白族深藍色小馬甲,頭上還帶著壹頂藍色繡花的白帽子,身上背著壹把吉他。另外壹個人年紀稍長,穿著普通的衣服,在壹旁抽著煙。

這個背著吉他男子的打扮,讓我不禁想到,又是哪個出來體驗生活的文藝男青年吧。

喔,還帶著個經紀人出門?

到了德欽,司機告訴我們每個人再交五塊錢,就可以把我們直接帶到飛來寺。

我把背包從行李箱抱了上車,擔心裏面的鏡頭被其他行李粗暴地壓壞了。

而這個時候,背著吉他的男子和他朋友,也留在了車上。

快到飛來寺的時候,他突然跑過來跟我說,妹子,看妳背著那麽大的包,想必是要去拉薩的吧。

我淡定地回答,妳怎麽知道?

“ 那就結個伴,壹起進藏吧。”

對於這種文藝男青年,在路上也遇到過幾個,但是經驗告訴我,首先得有防備之心。

我也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就這樣,他們倆跟著我壹塊住進了擡頭就可以看到梅裏雪山的客棧。他們倆住在樓下的床位房,而我還在等我在香格裏拉認識的另外兩位朋友——他們今天剛爬完哈巴雪山,要來飛來寺跟我集合。

我在客棧等另外兩位朋友的時候,文藝男青年和他的朋友,在外面彈吉他唱歌。

“這倆人真閑的。”我在用手機跟另外的朋友視頻,講述今天遇到的這位文藝男青年。

“要是壹起結伴去拉薩,路上有個人彈彈琴唱唱歌也不錯啊。”朋友給我建議道。

後來,我習慣叫他老吳,而他的朋友,叫老孫。

再後來,我們的團隊變成了五個人,我變成了老五。

在那以後的很久,我問他,為什麽那個時候要過來找我搭訕。

他說,感覺妳的背包很大,很專業,應該是個老手。我第壹次出那麽遠的門,想找個人路上有個照應。

我們結伴壹起去雨崩徒步。老吳堅決要帶著自己的琴上山,壹路上吸引了很多徒步者的註意。第壹晚住在上雨崩的時候,他彈起了趙雷的成都。那個時候成都,也沒現在那麽火,在溫度接近零下的山谷裏聽到這首歌,還是很溫暖的。

老吳總是壞壞地說壹些不著邊際的話,讓我覺得這的確是個實打實的文藝青年。

離開了雨崩,前往藏區的第壹站,芒康。

在雨崩我們送別了老孫,他要回大理,不跟我們進藏。

到了芒康,老吳突然跟我說,不搭車的川藏線,是不完整的。

突然想想,也是噢。雖然我不提倡搭車,但是既然還有幾天就到拉薩了,不妨試壹試吧。

在芒康的檢查站,我倆分別搭到了車。我們約定,在下壹個大鎮上集合。

上車後,突然有點擔心。他現在吃飯了沒有,住的好不好。

晚上的時候我倆碰面了,老吳陪我去吃了壹頓飯,然後默默地去超市給我買了罐旺仔牛奶。

第二天我們又分開了,因為行程不壹樣,我先到達的拉薩。

他說然烏的面條很好吃,想在那裏多待幾天。

到了國慶前的兩天,他給我發消息說,今晚就到拉薩。

於是從然烏坐了將近12個小時的車,快到淩晨的時候,他才出現在八廓商場。

我問他,今天真的是妳生日嗎?

“是啊!”

還好今晚給他備了個生日蛋糕,回到青旅的時候,他壹口氣就吃完了。

“餓的嗎?”

“恩。”

突然覺得那個在雨崩很騷氣的老吳,話少了很多。

我們這些能夠聚到壹塊的,都是性情中人。

老孫突然提前壹天買好了來拉薩的機票,在我前往阿裏的前壹天出現了。

學妹(他們在大理認識的壹個男生,學妹只是個昵稱),還有胡子,也是壹聲號令下,就要來拉薩集合。

當晚跟老孫匆匆地吃了壹頓飯,我就坐上了前往阿裏的車。

這幾天裏,號稱“大理F4”的老吳、老孫、學妹和胡子,組了壹個小型樂隊,在拉薩街頭賣場,引起了很多人的註意,連寺廟的小喇嘛,也在晚上安靜地坐在他們身邊聽他們唱歌。老吳彈著琴唱著歌,還有胡子打著當年他們四個人湊了五百塊買的手鼓,就這樣度過了美好的兩天。

到了晚上他們都會給我發賣唱的視頻,然後跟我說有多少女粉絲送花給老吳,想引起我的著急和妒忌。

好景不長,他們被警告,不能再賣唱了,因為這是聚眾行為,不安全。

所以他們只能晃悠在拉薩街頭,把賣唱的主場改在青旅的屋頂。

在岡仁波齊轉山的時候,我遇到了阿酷哥。出生在大涼山的他,娶了個荷蘭人,有三個孩子,目前定居荷蘭,每年要回國壹趟,看望鄉下的親戚,順道走壹走新藏線。

轉山的第壹天晚上,我們住在藏族人搭的帳篷裏。這裏恰好能收到微弱的2G信號,老吳說,能不能提前回來,他馬上要回西安參加同學的婚禮了。

第二天,阿酷哥說,轉完山他就直接開車回拉薩。當時原本想去古格王朝的我,壹下子就心動了。因為這樣說不定還能趕在老吳回去之前,見他壹面。

於是我跟阿酷哥從轉完山的那晚就出發,前往拉薩。半夜累了就把車停在路邊休息。室外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我倆套著各自的睡袋,瞇壹小會。

從阿裏到拉薩的路程是1200公裏,路況非常好,可無奈壹路上檢查站和限速非常多,所以第壹天我們只開了壹半的路程。

第二天晚上,阿酷開車到半夜,實在是太累了,就把車停在壹邊休息。沒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這才發現我們停在了壹個五千多米海拔的埡口。

這壹天終於能到拉薩了,老吳壹直問著什麽時候能到。

他們四個人在平措等了我壹個多小時,我和阿酷哥終於滿面憔悴地抵達了拉薩。

在謝過阿酷後,老吳得意地拎著我的大背包,穿過八廓街的小巷,把我領回了我們之前住的青旅。

那天晚上吃了頓很不是滋味的晚飯,第二天就送走了老吳。

老吳走了之後,我和老孫還有學妹,決定前往尼泊爾徒步。

老孫說,老吳可能再也不會跟我們匯合啦。

恩,也許是的。

以前在路上遇到的朋友,最後也都分道揚鑣了。

可是為什麽這次卻很難過。

老吳第二次回到拉薩的時候,是兩周後。

他在回到老家後,第壹件事情就是去把護照辦好了。

為了辦護照,他還退掉了好不容易買到的趙雷演唱會。

沒想到到了拉薩,正當他辦好尼泊爾簽證的時候,卻得到了壹個壞消息——通往尼泊爾的唯壹口岸吉隆口岸,無限期關閉,原因不明。

這意味著我們沒辦法回到拉薩,老吳也沒辦法來尼泊爾找我們。

聽到這裏,心也涼了壹截。

不過心想,有些人,可能就註定了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吧。權且當作是生命中的壹次美好了。

但老吳比我更堅定。

他馬上說,妳們下壹站去哪裏,我跟妳們在那裏匯合。

“因為我想見妳。”

多番查了機票後,我們發現到曼谷的航班比較合理。老孫跟老吳打了個照應,老吳就把機票買好了。從昆明轉機,他跟他昆明的老同學喝了壹場酒,那天晚上在微信裏跟我說了壹堆很奇怪的話……

第二天晚上,他比我們先到的青旅。沒想到壹個沒出過國的人,也能夠順利地抵達目的地了。

後來老吳說,沒遇到妳的時候,我打算去趟拉薩就回西安找份工作了。可沒想到現在,為了追妳,連國都要出了。

在泰國,老吳的表現可圈可點,該拎包的時候拎包,該遞水的時候遞水,我不喜歡抽煙的男生,他把煙也戒了。

終於有壹天,我跟他說出了我的顧慮。

我們兩個相隔太遠,我想回深圳,他想在西安發展,這樣的兩個人,最後怎麽能夠走在壹起呢?

“我都能夠到泰國找妳了,以後妳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老吳還是那麽地堅定。

“恩。”

我們從泰國回到昆明的時候,想去壹個充滿太陽的地方,我說,帶我去妳們四個當年最瀟灑的地方看看吧。

這壹看,就決定不走了。

以前我從來不相信在旅行路上會遇到什麽所謂的真愛,於是壹路上都極其謹慎,只結交朋友,不會有愛情。

但遇到老吳後,我才知道,其實喜歡壹個人很簡單,而且如果足夠喜歡,妳會願意為他改變,會願意去有他的地方,因為那裏,才有幸福。

我們用剩下的積蓄,開了壹間小酒館。老吳繼續在這裏彈著琴唱著歌,而我當上了壹個小酒館的老板娘。

老吳壹個人承包了店裏所有的裝修,自己刻的招牌,自己磨的地板,自己做的酒架子,和朋友壹起砌的吧臺……

向來很要強的我,現在遇到很多問題的時候,就會直接“找老吳”。

後來老吳也說,那個當年在雨崩不讓人幫忙背包的倔強女孩,現在去哪裏了?

“那是因為我跟妳在壹起不需要動腦子啊。”大理的太陽,還是那麽溫暖地打在洱海上。

在很多人看來,我們選擇到大理開店,需要多麽大的勇氣,需要放下太多太多的東西。

其實我想說,最大的勇氣就是來自於對方,而我們原本,就沒有擁有什麽,所以也不存在什麽放下不放下的。

小小的店,努力地經營,也能夠很好地維持我們的生活,給父母買些補品,每年去兩趟旅行。

雖然沒有走上發家致富的道路,但我們深知這並不是風花雪月,我們只是在為現實作奮鬥的同時,不斷抗爭著去追求自己的生活罷了。

當時我跟爸媽說,在路上遇到了壹個喜歡的男生,他們壹開始是質疑的。因為在大人的眼裏,路上遇到的愛情,不知根知底,可能不會靠譜。

直到老爸跟老吳在飯桌上喝了很多的酒,聊起他以前的經歷,老爸才說,這個男孩不錯。

前幾天在酒館裏和朋友喝酒,朋友說,真正理想的生活,就是妳在壹邊看書,看到累了的時候,他會默默地把妳靠在他的肩膀,然後捧起書繼續看,等陽光從玻璃房不小心透到妳臉上,把妳叫醒的時候,他會端來壹碗小米粥,說,餓了吧,喝點粥養養胃。

在妳吧唧吧唧喝粥的時候,他在壹旁看著妳,然後輕輕告訴妳在書裏看到的故事。

噢,還有,妳在他的身邊,可以很愜意地放屁。

老吳每次放屁的時候,就握著拳頭,企圖把屁抓住,然後在我面前把五指張開,大叫壹聲,“三笑逍遙散”。

當我被逗得不行,抱著肚子大笑的時候,他就會說,妳已經笑了壹次了,不能再笑了,否則就會中毒身亡!

……

今年的九月份,我們去了趟瀘沽湖。在瀘沽湖邊散步的時候,才想起來,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在壹個旅遊大巴上,因為壹句搭訕的話,走到了壹起。

壹年過去了,經歷了不少的事情。

慶幸的是,我們都還在對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