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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情國戀不會變

上壹篇文章講到 我的家鄉——滄州青縣 。

而我,就出生在縣城往南三公裏的壹個普通村落—— 泊渡口 ,這壹篇講講我的村子和深深的鄉情。

如果不是我家鄉裏的朋友,第壹次看到“泊渡口”這三個字的時候,都會把第壹個字讀作“bo”或者“po”。實際上,這個“泊”字大概是由“擺”字莫名其妙地幻化而來,所以即使字形為“泊”,我們依然讀作“bai”,而在漢語字典裏是沒有這個音的。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到村名的起源,說到起源也就需要交代壹下時代背景。據查,華北平原曾經在漫長的歷史上都不像現在這般幹旱,壹直都是水網密布,甚至經常泛濫成災。

如此水多的地方,自然離不開航運業了。而泊渡口村就在當時的滹沱河河邊,“明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滹沱河從村中通過,經鮑家嘴流入南運河。”(《地名誌·青縣卷》)

而據我的爺爺講,當時 泊渡口有壹人叫“張三”的人在此擺渡定居,逐漸門戶變多,後人便給這個村子取名叫擺渡口 ,不知經過了如何的演化才寫為“泊渡口”。

我聽後恍然大悟:“怪不得咱村裏姓張的這麽多呢!”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是否有必然的聯系。

爺爺只是笑笑,又說:“其實咱們黃姓壹家,並不是當年大槐樹移民的時候就落戶在泊渡口的,而是後來從西鄉(家裏人對縣城以西區域的統稱)遷移到泊渡口另立門戶的,到我這壹代已經傳了十八世了。”

我想爺爺的話裏和世代相傳的族譜裏,飽含著這個民族深深的鄉土情懷和宗族觀念。

然後,爺爺又給我講了壹個村裏流傳的傳說。

在村西北,我家地頭旁邊,有壹個不知道已有多少年歷史的天然水塘。水塘近似圓形,占地大概只有不到壹萬平米,村裏人喚作“王八坑”。小時候,我很好奇它為什麽叫王八坑,便去問爺爺。

爺爺說,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的家鄉降水充沛,這個水塘也比現在大得多,裏面生養了很多野生王八。那王八坑裏有壹個老龜,個頭比人還大,沒有人知道它的壽命,它也很少露面。

後來,泊渡口村裏來了壹只“火狐貍”,它的尾巴總是燃燒著火焰。火狐貍經常在農田裏跑來跑去,所到之處無不火光四射,烈焰灼天,把莊稼燒得寸草不生,連年歉收。村民們為此苦不堪言,因為害怕惹火上身又無可奈何。

有壹次,火狐貍又出來作怪。正當人們叫苦不叠的時候,看見王八坑裏有了不壹般的動靜,那只老龜忽然攜水而出,吐水滅火。然後又與火狐貍正面對抗,以水克火,大勝而歸,火狐貍也逃遁不見。

村民喜不自勝,老龜則默默地回到了王八坑,火狐貍從此再也沒有出現。

太平了壹陣子之後,又有壹年發大水,子牙河決堤的洪水迅速向泊渡口村裏湧來,路過王八坑的時候,沖毀了旁邊的壹處祠堂,也把壹塊墓碑沖進了王八坑。正當這家人嘆息的時候,老龜奮力將墓碑馱上了岸。

後來這塊墓碑,壹直放在王八坑旁邊。直到現在,它依然趴臥在我家的地頭上,好像只是平靜地述說著這裏曾經風風雨雨的歲月。

就這樣,王八坑的老龜和泊渡口村民世世代代都和諧相處,留下了美麗的傳說。

爺爺說,他小的時候,王八坑裏還有很多的王八,下水塘捉魚的時候,腳底總是能踩到王八。我小的時候,王八坑曾經因為幹旱完全幹涸過,已經看不到壹只王八了。而有水的時候,它是我們的樂園,嬉水遊泳是那個夏季裏最有趣的事情。

到如今,物質生活進壹步發展,九零後成了我們當地最後壹批“土生土長”的孩子。不變的只有王八坑的渾圓而安靜的樣子,只是附近的地不怎麽種了,大壹點的樹也都被砍伐了,歡笑著的孩子們不見了,王八坑也顯得落寞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每次回家還是會回去看它壹眼。我有時總想,到底應該說“壹些東西總是莫名其妙地吸引著壹個人”呢?還是應該說“有壹些人總是舍不得壹些東西”呢?

有的時候, 舍得或是舍不得,並不是單方面的問題,而是壹種聯系的存續問題 。

這種聯系不僅僅指的是我與曾經王八坑的傳說和回憶,更直指的是那常常會湧上心頭的鄉情。當然,情到深處自然愁,我的選擇是留壹半不舍的真情,感知為人,舍壹半難解的愁苦,輕松行世。

泊渡口村在家鄉當地還算是挺大的壹個村子,村子有壹橫壹縱兩條主幹馬路,小時候的我總是因此感到自豪。農村生活固然有著天然的局限性,但是那種獨特的回憶,我從來都覺得很是珍貴。

這種情愫隨著我的成長壹點點在生長,後來,我開始自豪於我所在的鎮,縣,市……最後,以至於為我所在的國家感到自豪。

進壹步細細想,我總覺得愛國愛家就是這樣壹種簡單的感情——因為我出生在這片土地,我在這裏奔跑,我吃它的水土,我聽聞熟悉的鄉音,自然“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沈”。

就像父母對我們有生養之恩,這片成長的土地也默默孕育了我們的骨肉, 同父母之情壹樣,鄉情也是壹種說什麽也無法割斷的簡單聯系。

這種聯系讓妳的回憶留在這裏,妳的故事留在這裏,妳也就在這裏,怎麽割舍?這種聯系讓妳的感情傾註在這上面,這種聯系被加強的時候,怎能不自豪?

所以反過來說, 這種聯系往小處思索,便是鄉情;往大處思索,便是家國天下。 所以,我認為地域情感是壹種相對的觀念,比如妳對外省人,多半會自誇本省的人傑地靈;如果有壹天妳碰到外星人,壹樣會自誇地球是壹個藍色的美麗星球。

總之,即使我們偶爾會拿家鄉自黑,甚至對它愛恨交織,我卻也很少見到沒有鄉情的人。

鄉情不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它更加穩固和深沈。 壹方水土養壹方鄉民,壹方鄉民還壹方情深。

沒有家鄉認同感的人,就像壹顆沒有根基的浮萍,海闊隨波流;

懷有鄉情的人,就像壹只系著風箏線的風箏,天高任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