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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禹哲《失落的天堂》

第壹章:靜難過的時候,只是緊緊咬著嘴巴,用力呼吸;憤怒的時候,拳握的手痛壹點也不要緊;想說話的時候,身邊的花草仿佛是有靈魂的;受傷的時候,學著野獸躲起來舔拭傷口;疲累得再也站不起身的時候,就躺下吧!看看自己的天堂是曾經如此繽紛,繽紛,又寂靜。如果可以,他想做個園藝家,在屬於自己的店裏種種盆栽。看著親手種下的花草從含苞到綻放,聞著指尖上的泥土所透出的清樸香氣,會讓他有壹種重生的感覺,也給自己壹點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那些植物固然安靜,但起碼可以聽他自言自語;叢簇生長著,不會讓他的孑然壹身顯得格格不入;即使它們不能算是良善,卻不會傷害任何人。他童年的記憶中,人類就是自私的,以自身幸福之名,對重病的母親見死不救,把餓了好幾天的孩子當人球踢來踢去。他還知道更多同樣的事也在其他角落發生,那仿佛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曾經饑寒交迫得滿腦子只有壹個念頭:到死之前都要拼命地活下去,只要能夠活下去。他是抱著這既單純又強烈的信念,生存下來了。然後發覺到,就連可愛的童話故事,也是壹個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啊!因此,他不必憐憫,對於自己,或是其他人。只要這麽想,多少減輕沈重不堪的記憶,至少,想起那些陌生臉孔上的紅色血跡,揪心的痛楚就不再令他那麽痛不欲生了。他不擅長負荷過多的情感,幸好,除了滿屋子的咖啡和花草,他只有壹只和雇主聯絡的電話、壹輛重機,和壹張單人床。“壹”是孤獨的數字。久了,就習慣了。影就是這樣。他是壹個殺手,壹個想做園藝家的殺手。他常常懷著哀悼的心情,為那些不認識的靈魂,也為他自己。掬土填滿花草間的空洞,好像輕輕埋葬了誰。於是他戴上十字架,每當壹條生命在眼前消逝,渴望救贖的悼文便熨上胸口,化作日後慢慢啃蝕他的傷楚。就這麽下去,或許有壹天會有人好心地幫他了結這壹切吧?影偶爾會這麽想。這在他絕望的生命中成為壹種奇妙的希望。緊緊握住那枚十字架的時候,他不小心地為那壹天的到來祈禱。曾幾何時,影還滿喜歡從長鏡頭裏窺視壹個人。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卻能清楚看見他整個人的縮影。小小的,毫無防備。他的人生都濃縮在圓亮的鏡片中。這次任務的暗殺對象正指著蓊郁的山巒,和他身旁背對著鏡頭的女友開心地說著話,也許他談到了關於未來的二三事,也許吧!壹瞬間,影想知道他的身影還能有什麽幸福的輪廓。他闔上眼,杜絕心底萌生的雜念。再睜眼,看見蔚藍的晴空坐落眼前,那人的背影成為十分清晰的黑點。他扣下扳機,空氣中除了散開的硝煙,還有幾分腥澀味道。那個渺小的背影倒下了。猶如斷線的木偶,沈重得連身旁的女孩都無法將他攙扶起來。“救命啊!誰來幫幫我們!救命啊!”嚇壞的女孩奮力求救著。影忍不住停留片刻,無助的女孩模糊的身影讓他想起從前的自己和可憐的母親。他痛苦地蹙鎖眉宇,緊握槍桿直到手指發疼,為什麽這壹次胸口會疼得厲害?那對他來說明明是家常便飯。是啊!他只是看見了似曾相識的境遇,哪壹次都無人伸手相救,生命是如此任性又脆弱。影拍下照,那個別離的畫面成為他的收藏之壹。他也希望自己的收藏可以溫柔美好,像孩子手裏的棉花糖。然而家人相聚那壹類的相片他從未擁有過,註定般,這輩子他是與那無緣。“妳做得很好。”雇主說。向雇主交出相片復本,影壹度納悶,這是完成任務的證據,還是證明自己的鐵石心腸呢?

他得到壹筆可觀的獎賞,沈甸甸的數字,有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事情都結束了,女孩悲傷的聲音,讓他的心還留在那個山頂。縈縈繞繞,像散開的漣漪,和短暫的童年時光壹圈圈地交錯,又壹圈圈地滑開了。任務壹完成,影迅速卸下所有裝備,換上普通的裝扮,以壹個平凡人的身分回到住處。走在無人的回旋樓梯,腳步敲下了孤獨的回音。那是壹棟舊公寓,它有斑剝的墻、長年累積的黴味、聽得見老鼠四處走動的天花板。不怎麽光鮮亮麗,卻是他在這城市的容身之處,小小的、冷冷的,已經夠了.

第二章:相遇如果沒有與妳相遇,?我,會是怎麽樣的我呢??或許,不會突然覺得今天的天空藍得像海洋;不會因為想起壹個躲雨的回憶而輕輕笑著;不會期待響起的電話另壹端是妳;更不會被思念的感受耍得團團轉之後,還忍不住要念念妳的名字。不過,我遇見妳了,就無法再去想象沒有妳的日子。那天是夏末的某個午後,店裏上壹位客人剛走,金色光線灑滿空曠的出口。她的腳步聲很輕,跟貓兒壹樣。起初影沒發現,是她的發梢和梔子樹擦身而過,發出沙沙低語。他望向那片光芒,然後,看見了她。沒有早壹步,也沒有晚壹步,那麽的巧,無垠的時間裏,他在這白花花的片刻遇見了她。宛如他早已認識她那樣的巧合,說不出什麽緣由,“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她的出現就是這麽的親切,這麽感傷。流動的風靜止了,香草園的芬芳凝結在她似笑非笑的嘴角。如果她說她是天使,他也會相信的。“妳是老板?”她打量了影壹會兒,問。影緩緩站起身,滿手骯臟的泥土,在她面前,讓他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女孩見他不答話,納悶著,“妳不是嗎?”“我是。”登時,他連自己是誰都說不上來。見到他稍嫌木訥的反應,女孩笑了,她又問:“我可以在這裏畫畫嗎?”她說她是藝術大學的學生,常常到山上作畫,下山路過附近,覺得這間園藝店很美,想再逗留久壹點。“請便。”這壹次他回答得很快,很簡單。?客人來來去去,駐留得再久,終究也有散場的筵席,他不將心思放在任何人身上。沒想到過了幾天,那個女孩又來了,而且像在遵守什麽約定,每隔壹陣子就能見到她。她依然帶著壹兩幅在山上完成的畫作,揀壹個不會打擾到其他客人的角落,專心畫畫。見到影,她總會先開口打招呼,談起壹些微不足道的事,比如,現在種下的花叫什麽名字?今天山上的天氣好像不太好。面對影惜字如金的應答,她是唯壹不會感到受挫的。每壹次見面,相同的老話題仍舊不厭其煩地重復,後來甚至讓影覺得好笑。看著他忽然笑開的臉,女孩還楞得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好事。“妳的壹些負面情緒的神經,壹定很粗吧?我看妳並不容易傷心難過。”有壹回,他壹面工作,壹面半取笑地提起她的堅強。“那些傷心難過的情緒,八成已經被我壹次用光了吧!”她只用神秘的笑意輕輕帶過。雖然來去的客人不少,但時間壹久,影開始在意女孩的存在。她看上去是個甜美又健談的女孩,作畫的時候卻非常安靜,仿佛要把所有精力和心思壹滴不剩地投註在畫作上,那樣專心,頑皮的孩子從身邊喧鬧而過,也打擾不到她。從某方面看來,他們很相似,都是特立獨行,都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女孩的笑容很清淡,淡得仿佛壹襲風就可以輕易吹散。女孩的畫很悲傷,比雕零的冬季還寂靜。盡管花開得那麽放肆,在她空洞的眼裏,卻連壹點美麗的影子都沒有。影曾被那雙熟悉的眼神吸引,容不下任何夢想和希望,相像得簡直可以把她的眼珠子摘下來再裝給他那樣的契合。那場雨來得突然,嘩啦嘩啦得仿佛要把這陣子的悶熱趨散,他沒料到竟也會把女孩趕進他的店裏。她出現的時候頭發都淋濕了,卻慶幸畫筒平安無事。“妳沒帶傘嗎?”他驚訝著她的狼狽。她調皮地吐吐舌,“我壹向忘記要帶傘。”有那麽片刻,影沒有說話,對於她那麽不懂得照顧自己,他感到生氣,又因為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所以也對自己生氣,說起話來多了分冷淡。

“妳不知道嚴重感冒也會讓人死掉嗎?”女孩怔著,圓亮的眼睛飽含水分,仿佛只要輕輕觸碰,就會掉下來似的。這是他第壹次察覺到自己傷了女孩,卻想不透剛才的話有哪壹個字是帶刺的,只好隨手丟壹條幹毛巾給她。女孩拿著毛巾,輕輕將半張臉埋進去,像傷心的孩子找到了慰藉壹樣,“好暖和喔!”影好心留她躲雨,通常他並不這麽好客,只因為女孩給他壹種莫名的親切感,某方面而言,他們是同類。“喝咖啡好嗎?”他拿起杯子。“……沒有牛奶之類的嗎?”她反問。影楞壹下,他不碰奶制品的,怎麽說,那像是有家的人才喝的東西。“抱歉,”女孩歉然地縮縮身子,“我怕咖啡的苦味。”影不由得會心而笑,他們終究不能算是同類啊!“不過,妳煮的咖啡很香,我應該會喜歡。”她體貼地告訴他。淺嘗幾口以後,發現影煮的咖啡多加了些奶精和砂糖,甘甜的暖意在發冷的體內循環發燙。他壹定是好人,好人的善良總是沈默。?“妳相信有天堂嗎?”女孩觸見他胸前的十字架,意外執著地又問壹遍,“妳相信嗎?”他頓了頓,“我不知道有沒有天堂,但我相信那壹定不是壞人該去的地方。”“妳不是壞人,怎麽知道不能去呢?”對於天堂的憧憬,她執著得可愛,“如果是改過向善的壞人,壹定也有他們能去的天堂。”影不置可否,心疼起她的傻,“也許根本沒有天堂呢?”“有的。我知道有壹個最靠近天堂的地方哦!”她露出癡迷的神情,像個孩子,說起山上有個地方綠草如茵,只要伸出手,就能觸摸天際。天堂是永恒的,她想把自己和戀人壹起畫進那方光景中。?只是戀人不幸身亡,從此不論她來到同樣的地點多少次,天人永隔的傷痛始終讓她無法描繪出戀人的身影。“我叫黎兒。為了報答妳的咖啡,下次帶妳去看看那個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第三章:有妳的四季

妳傷心哭泣的夏天,?妳佯裝生氣的秋天,妳閃耀動人的冬天,然後,春天呢?我們的時序還沒走到那裏,所以我想再牽著妳的手,看看妳那邊還會有什麽樣的風景。黎兒出身於平凡的家庭,父親是即將退休的公務人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她還有壹個姊姊,當初因為姊姊先選了音樂科系,她不服氣,也走上頗有藝術氣息的繪畫這條路。“後來真的喜歡上畫畫了。我比較喜歡畫景物,妳看,我的畫是不是很像天堂?”影最先看到的,是她畫中的山頂,後來她真的帶他到那個地方去。黎兒說的地方很美,山谷吹來的風,充滿樹和藤蔓古老的氣味。她作畫的側臉寫滿殉難者的哀傷和莊嚴,影心想,如果就這麽不管她,她會不會真的到天堂去呢?她那麽不懂得愛惜自己,是不是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令她留戀的人存在了?然而,有她在真好。他喜歡待在她身邊,好像流浪了好久,終於有個落腳處。他喜歡聽她絮叨地說起壹些瑣事,好像平凡的生活並不遙遠。他喜歡看她微笑,好像他不擅撒嬌的淡漠會得到諒解。“嘿!妳為什麽不說說自己的事呢?”安靜下來的時候,黎兒會輕輕要求他。“我的事沒什麽好說的。”回答之前,總是有過那麽壹絲猶豫。“我明明認識妳,又好像沒有我想象中那麽懂妳;明明叫得出妳的名字、知道妳住的地方,可是更多的事卻說也說不上來。”“如果妳真的看透了我,壹定會對我感到失望。”他淒楚地笑了笑,沒能發現黎兒不再追問的落寞。只是,當影日漸在意黎兒的壹切,她的心思不巧地,還停留在壹個不存在的人身上。他懂得。她對著皮夾裏的照片流淚,他陪在壹旁無聲嘆息。她不小心出神發呆,他靜靜記下她臉龐的輪廓。她的手溫柔地碰觸他,他覺得心的某壹角融化了。他發現她壹天比壹天開朗,卻不敢奢望那是自己的功勞。他想親吻她,卻望見她眼裏的掙紮。他想著她的時候,會想這時的她正在想著誰。對影而言,黎兒就是他的信仰,他的天堂。“我知道妳的眼淚為他而掉,而我的生命卻因為那淚水,不再荒蕪枯槁。”“妳並不明白我的哭泣是為了誰,就像我不會知道妳的心何時不再如此防備。”“是不是該放棄殺手的身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原本未曾動搖過的意念,在他執行新任務的候霍然撞進腦海。那壹次任務成功了,但影也因此受傷。像只過街老鼠逃進暗巷,他捂著汩汩流血的傷口,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黎兒。為了籌備這次的任務,好久沒看到她了,沒聽見她的聲音,她好不好?硬撐住體力不支的身體,影蹣跚走回住處,暈眩的視野中,意外見到路燈下的壹抹熟悉身影,單薄,卻從未如此緊揪他的心。她側頭,發現他的蹤影,整個人明亮起來。“黎兒,妳怎麽來了?”影小心翼翼地將傷口藏起。“我路過,就想著或許會剛巧等到妳,我好厲害!”她吸了吸凍得紅通通的鼻子,笑著。騙人,明明是在這裏等很久,連頭發都變得冰冰涼涼的。“影?”他靠在她身上,聞著她發絲淡淡的香氣,慌亂的心緒,就止靜了。“妳還好嗎?妳跟平常不太壹樣!”“我沒事,見到妳就好了。”原來思念會如此強烈,牢牢牽引著心臟,直到作痛,直到深深感動。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他暗暗下定決心!他要脫離這個可悲的人生!他要在黎兒身邊生活下去!下定決心不再當殺手後,影接到壹通來自雇主的電話,原本想也不想就要拒絕,但情況並不容許他那麽做。有壹個黑幫勢力興起,對社會的影響甚巨要解決那位黑幫老大,非借用影的身手不可。“妳不接,沒有其他人做得來。”雇主強硬地提醒,“想想黑道秩序失衡的後果。”“我不幹了,我沒辦法再繼續下去。”雇主道高壹丈地說:“這樣吧!就當作是最後壹次,我以後不會再找妳”影緊咬下唇,躊躇良久,“……我答應。”他想,這是最後壹次了。影沖回房間,找出過去射殺目標的檔案照片。他的手在那堆形形色色的面孔中瘋狂摸索,那些慘白的臉譜伴隨著不堪回首的記憶直撲而來,令他作嘔。然後,他看見了和皮夾照片中相貌神似的男子!壹剎那,奔流的血液和急促的呼吸都停止了。“是他!”影曾在山上狙擊的那個男人,原來就是黎兒死去的戀人!影不敢相信,扔下照片,奪門而出!

第四章:錯過了

有時候感到寂寞,因為想念的人不在身邊。?有時候希望似乎渺茫,因為沒有勇氣追求有時候我們遺憾,因為時間不能倒轉。有時候雙手之間壹無所有,沒有什麽特別理由,只因為錯過,就錯過了。“明天是妳生日,我要在第壹時間送禮物給妳!”黎兒興奮地和影約定。“妳不必送我什麽。”他沒收過什麽禮物,就連小時候過生日的印象也模模糊糊。“我就是想要送禮物給妳,”她堅持,似乎把壹部分的他看透了,“好讓妳擁有可以珍惜的東西。”我已經擁有了。影溫柔註視著黎兒,沒有說出口。?他很高興,明明很高興,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現在的他非常幸福,擔心這壹切會不會脆弱得像壹場夢境。“給妳的禮物,也讓我好好理清自己的心情,妳看了以後就會明白,我已經放下過去。”黎兒說那些話的時候,哀傷的神情透著堅毅,猶如她也暗暗下了什麽決心。盡管如此,生日前夕,黎兒壹早還是上山畫畫,影心想,她應該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人吧!那個人的影子會壹直烙在她心上,而他也無可避免地,會在她眼中見到那枚思念的烙印。可是,他還是和她在壹起,這麽傻的自己,連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從山上回來以後,黎兒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影在她身旁蹲下,單是這樣凝視她沈睡的臉龐,就覺得,即使時間靜止也會是壹種幸福?影眼角余光發現她掉在地上的皮夾,撿拾之際觸見裏頭常常令她掉淚的照片。那張合照中,黎兒旁邊的男人看上去有點面熟。他愈是盯著那張臉孔,壹種預知的恐懼便壹點壹滴匯聚成冰冷的潭水,從腳底滲入,竄進體內,爬上他發寒的背脊。不會的,不可能真的是他!應該不會的!影沖回房間,找出過去射殺目標的檔案照片。他的手在那堆形形色色的面孔中瘋狂摸索,那些慘白的臉譜伴隨著不堪回首的記憶直撲而來,令他作嘔。然後,他看見了和皮夾照片中相貌神似的男子!壹剎那,奔流的血液和急促的呼吸都停止了。“是他!”影曾在山上狙擊的那個男人,原來就是黎兒死去的戀人!影不敢相信,扔下照片,奪門而出!“我的男朋友就是在這裏死去的。當時只有我壹個人,怎麽求救都沒用,喊得再大聲也沒人聽見,好難過、好害怕!眼睜睜看著他的體溫慢慢在我手中變冷,看著他就這樣死去,那好像是壹場噩夢。但我常常在哭泣中驚醒,發現這壹切並不是夢,是真真實實的。雖然我可以跟往常壹樣,吃飯、睡覺、畫畫,可是他已經不在,不存在任何壹個角落,哪裏都找不到他,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少了壹個人了!”他驀然想起黎兒在山上作畫時,曾經稍微談起這件往事,而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噩夢,將他狠狠拉回過去。是啊!那個萬裏晴空底下的山頂、那個在長鏡頭裏再清楚不過的背影,還有那個縈繞心頭的聲音……事情發生的同時他也在場!是他!是他下的手!他聽到崩壞的聲音。壹度那麽靠近的天堂,正在坍陷,與黎兒***有的過去、現在、未來,都化作細碎瓦礫。其實影早有自知之明,像他這種人,根本沒有什麽天堂可言。他殺過不少人,那些人大多擁有壹張面目可憎的面孔。然而曾經有壹次,他收回槍支準備離去,有個小女孩和他錯身而過,影聽見小女孩喊那個倒地不起的人“爸爸”,以為父親還在睡覺地呼喚著。那壹刻,他感覺有把利刃深深刺進胸口,好像死去的人反擊回來,在他心底留下褪不去的傷疤。那天起,他有所覺悟了,有壹天他會重重跌落,墜入深淵,粉身碎骨吧!只是沒料到那壹天會以這種方式來到!張了張手,他看看空洞的掌心,抓不住任何東西。認識了黎兒,他開始向往天堂,抱著可憐的壹線希望,或許,真如黎兒所說,會有那麽壹個他這種人能夠去的天堂。“原來真正天真的人是我……”影黯然失笑,把自己灌醉壹些,或許會暫時麻痹疼痛欲裂的知覺。他是最不希望見到黎兒傷心的人,沒想到奪走她戀人生命的人也是他。以後,他該怎麽面對黎兒?他們,還能有以後嗎?

恍然中,雇主來了電話,通知影黑幫老大的位置。他的思緒很亂,第壹次為接下任務的自己感到悲哀。匆匆換上出任務的服裝,回頭再看看沙發方向,黎兒無邪的睡臉讓他不舍,也讓他飽受煎熬。也許,只有擺脫我的過去,才能和妳在壹起吧!”影來到指定地點等待黑幫老大。不願再讓雙手沾染血腥的抗拒,以及說服自己這是最後壹次的掙紮,在他腦海中交織狂竄。壹回神,看見黑幫老大正從酒店出來,端起槍,將他的背影納入了長鏡頭裏。誰知來不及消退的醉意卻再三模糊了視線。“啐!”他當下舍棄長槍,掏出了手槍朝黑幫老大沖去。想要終結壹切的情緒已經分不清是憤怒還是著急。壹陣狂掃之後,他的槍口快而準地指住老大的臉。那張滿布驚恐的表情,霎時間他錯看為黎兒死去的戀人,山頂上那壹幕歷歷在眼前重現!影失了神,扣下扳機前的猶豫讓老大逮到機會反朝他開槍。

壹道灼熱的痛楚貫穿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