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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香識女人》:人生需要壹場優雅的探戈

《聞香識女人》讓我們記住了壹場絕望裏將某種優雅燃燒到極致的探戈舞曲,香檳色燈光裏的美艷女子和瀟灑赴死前壹身從容的紳士中校,寥寥幾語,壹個轉身,以及最後的謝幕,都美得讓人意猶未盡。

整個故事,關於兩條原本互不相幹壹輩子也不會有交集的人生軌跡的意外碰撞和救贖,壹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和壹個閱歷深厚的退役中校,壹個年輕迷茫壹個看破世事,壹個看不清前路,壹個斬斷了後路。就好像是冥冥之中兩個殘缺靈魂的互相拯救,原本已經輸的壹塌糊塗,到最後都贏了這場彼此人生的對弈。

弗蘭克第壹次出現的鏡頭裏,窗外陽光繁盛,落進壹點在黑漆漆的小屋子裏,而他就那樣安靜地坐在陰影裏,身子盡量挺拔著,面容卻有些模糊不清。他毫不掩飾地對著初來的查理展現自己的暴怒和自傲,嗤笑貝爾德學校的學生都是流著鼻涕穿著蘇格蘭呢的小鬼,個個都相當喬治布什。說錯了也還是盛氣淩人,挑眉怒斥查理:“妳敢挑我毛病?”

看起來是個有些討厭的老頭呢。但後來我們知道,他壹直都在用暴怒掩藏內心的惶恐和脆弱,和我們很多人壹樣。

在這些時候,查理總是安靜地站在壹邊,很少說話,有時候尷尬地笑笑。他是貴族學校裏極少數幾個需要拿獎學金的學生,家境貧寒,和那些富二代同學們格格不入,也經常因為拿獎學金而被他們暗地裏嘲笑。這真不可理喻,可能我自己也是窮孩子的原因,我覺得拿獎學金怎麽樣都不該是件羞恥的事情。因為沒錢,沒有底氣,所以壹直活得小心翼翼,在不該賺錢的時候就想拼命賺錢,在面對別人的逼迫時不敢反抗,只好自己為難自己。查理其實是很多普通學生的縮影。

所以他和弗蘭克中校是完全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人生。

最後那次浪漫的紐約之旅是他們人生的轉機,驕傲的那個壹心赴死,把它當成終點壹樣極盡奢華和揮霍,膽怯的那個糊裏糊塗,壹邊向往著燈紅酒綠,壹邊煩心著學校裏的爛攤子。誰也沒有想到,這會是另壹場別致的重生。

眼睛失明的中校帶著內心蒙塵的窮學生,混跡在壹流的酒店,品嘗最好的美食,倒壹杯晶瑩剔透在燈光下泛著迷人色澤的傑克丹尼,飲下時冰塊撞擊酒杯發出好聽的聲響。然後是那場和唐娜浪漫的邂逅,舞池裏交錯的身影在平緩鏡頭下壹寸寸滑過,融化在香檳色的背景音樂裏,很美,美得優雅。

我很愛這部電影的鏡頭,有種厚重的畫面感,色調古典又浪漫。同時不死板,會在氛圍過分嚴肅時加進去壹些柔化的元素,就好像壹片微微卷曲的樹葉子、壹堵墻、壹只毛茸茸的貓,壹個漾在春水裏的女孩子的笑,都是被算計好了放進去的壹樣。每壹幀畫面靜止下來,都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攝影是恰到好處的,表演也是。

故事的最後,喬治因為那幾個同學的臨時叛變而成了眾矢之的,而弗蘭克也在壹場花天酒地之後平靜地拿起了自己的槍。這是影片的最高潮,也是最低潮。

喬治拼命阻止弗蘭克的自殺,年輕善良的靈魂不斷沖擊著這個從雲端跌落到泥底的頹敗中校。壹個人在想方設法拯救另壹個人,另壹個人也是。弗蘭克對查理說: “我這壹生,反抗過任何人任何事,只有這樣才能讓我覺得,自己重要。但妳卻是為了妳的原則,在反抗。 ”

查理怔在原地。

他回到學校,去參加那場針對他壹個人的批評大會,沒想到弗蘭克竟然也跟進來了。他衣著整潔姿態挺拔地坐在麥克風前,神情從容,像是恢復了幾年前意氣風發的樣子。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他用慷慨激昂的聲音堵住所有人的嘴,痛斥學校,痛斥它的醜惡和社會的不平等,認認真真維護壹個窮學生的自尊和權益。

“ 有壹度,我還看得見。我見過很多很多更年輕的男孩,臂膀被扭,腿被炸掉,那些都不及醜陋的靈魂可怕。靈魂不可能有義肢。 ”

不長不短的壹段講話,讓大家啞口無言,也終於完滿了壹個男孩和壹個男人之間的成長和互相救贖。

探戈不是故事的中心,但這場浪漫卻是他們的必不可少:人生也不會是壹個光芒四射的舞臺,但誰都有權利跳壹曲不急不躁的探戈,跳完優雅轉身,此去關山萬裏,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