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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躍亭我想告訴妳我這些年經歷了什麽?

7月17日下午2點,距離中央電視臺新址不到500米的壹家五星級酒店二層,壹個中年男人沖破了十余名保安的阻攔,拍打緊閉的會議廳大門,“賈躍亭!還錢!樂視!還錢!”

他的身前是壹排用身體當做警戒線的保安,身後是30余名和他壹樣憤慨的人群。他們的身體和保安幾乎貼在了壹起。門內,是樂視網2017年第二次臨時股東大會。賈躍亭並不在場。

這個“要見賈躍亭”的男人來自四川成都,叫蘇壹宏,35歲,是壹家地方廣告公司的老板,總***被樂視拖欠了700余萬元款項,是樂視在全國店面建設供應商中被拖欠款項最多的壹家。

“這些錢,是我和工人用命換來的,”他說,他要當著賈躍亭的面告訴他自己經歷了什麽。

樂視大廈的大廳內,躺滿了前來討債的供應商。

訂單來了

2004年,蘇壹宏畢業後,壹直做工程機械銷售。闖蕩了十年,隨著房地產市場不景氣,挖掘機賣不出去了。

在壹次聚會上,蘇壹宏和朋友聊到廣告生意,沒想到三個人壹拍即合,便合夥床了壹家公司,走上了創業之路。2014年5月,蘇壹宏的廣告公司,接到了第壹張訂單,是給重慶的壹條路修建路燈。40萬的訂單,僅僅能夠支付廠房開支和十幾個工人的工資。

接下來的壹年裏,蘇壹宏的公司接受的訂單大多都是安裝路牌和燈箱,訂單都不大。

2015年12月,又是在壹次飯桌上,壹位同行告訴他,有壹家叫樂視的公司,在開展新業務,要開始做手機,需要設立大量的實體店。

已經為三星,OPPO、 HTC等品牌安裝設計過店面的蘇壹宏,當即決定參與投標。他的公司憑借高質量的產品贏得的競標。

成為樂視西南地區唯壹壹家店面裝修供應商的蘇壹宏,接到的來自樂視的第壹張訂單,便是將近壹百家店面的裝修任務。而樂視給出的時間,僅有壹個月。

當時蘇壹宏的公司只有十二個人,壹百家店面的工作量,需要包括蘇壹宏自己在內的所有員工,通宵連軸工作才能完成。

但在蘇壹宏看來,樂視是他的第壹家上市公司客戶,況且又是為了推廣新業務,推動公司擴大規模的絕佳機會,來了。

通宵趕工,“累到沒有力氣”

拿到施工列表後,蘇壹宏當天就安排了四名員工通宵生產設計店面櫃臺。最艱辛的工作則是安裝,蘇壹宏說,工人只有九點後才被允許進入商場施工,而完成壹家店面的裝修往往需要四到五個小時。

這也就意味著壹隊人馬,壹個晚上只能完成兩家店面的裝修。因此,蘇壹宏安排兵分兩路,每隊人馬白天先將櫃臺送到安裝地點,晚上9點後連夜完成裝修。

蘇壹宏回憶,創業壹年多,剛剛習慣從壹名風吹日曬的業務員變成坐在辦公室裏的老板。可在段時間,他每天都要和工人壹起送貨、壹起裝修。

“確實太累了,身體都垮了。可如果我們不加把力,根本完不成任務。“蘇壹宏把他的生意形容是打仗,”能完成就必須完成,如果不行,就換人來完成“,他說,如果不能完成生產,未來就沒有合作,公司就無法發展。

為了按時完成樂視的訂單,蘇壹宏和工人壹起,白天送貨,晚上通宵安裝。晚飯就是便利店裏的快餐、包子和饅頭。沒有力氣了,就喝壹瓶運動飲料。

夜裏兩點左右,安裝完第壹家店面後,壹行人還要去車開往第二個施工地點。可在壹個白天外加壹個晚上的重體力勞動後,“幾乎每晚都是疲勞駕駛“,蘇壹宏說,每次夜裏都是他來開車,因為年輕的工人幹的活多也更累,“我怕出事。”

有壹天,車上的四名工人都睡著了,壹百多公裏的路,蘇壹宏壹個人盯著。

“有壹次我也扛不住了,在高速上眼睛就這麽閉上。在夢裏聽到有人鳴笛,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車頭馬上就要撞到護欄了。我強打方向盤,才將車帶回來,而身後的工人,睡得正香呢。我當時壹身冷汗。” 蘇壹宏緊接著說,“這種情況不止壹次。”

蒙眼狂奔

2016年4月,壹季度的尾款準時打進了蘇壹宏的賬戶,他為工人發了獎金,所有人都開心極了,認為公司的轉機終於來了。

隨著“五壹”臨近,樂視的訂單每個月都在遞增,為了適應不斷增加的業務量,蘇壹宏的人手增加到了35人。蘇壹宏的公司幾乎把所有小訂單推掉了,將公司接近90%的人力物力投入到樂視的業務當中。

蘇壹宏是生意人,他知道“雞蛋不能放在壹個籃子裏”的道理。繁忙之余,他開始隱隱擔憂,將公司幾乎全部資源都壓在壹個大客戶身上是不是壹個穩妥的決定。

樂視的區域經理跟他說,手機是公司全力擴張的新業務,樂視又是上市公司,資金從來不是問題。他的同行告訴他,全國各地都在拼命趕工,錢壹定有的是。

2016年5月初,蘇壹宏的手機上提示收入壹筆九萬元的款項,他壹時間沒反應過來。經過和財務的反復確認,他意識到這是樂視支付的雲貴地區店面建設的4月訂單尾款。

可是四月的訂單難道不是上百萬嗎?

“樂視不會欠錢的,下月就給。“區域經理給蘇壹宏打了這樣壹劑”強心針”。果然,拖欠的尾款在6月初如數到賬,且主營地區的業務尾款也按時到賬。兩個季度賺了300萬的蘇壹宏,把他的擔心咽到了肚子裏。

七月開始,為了迎接國慶,訂單更是瘋狂的向蘇壹宏飛來,三季度訂到更是高達驚人的700萬元。為了完成任務,連續三個月,蘇壹宏和他的工人們保持著高昂的狀態,“壹夜間,樂視店面就遍地都是了“。

資金鏈斷裂了

直到第三季度結束前,面對市場上的流言蜚語,蘇壹宏始終“死心塌地的相信樂視”。他相信上市公司是可靠的,何況蘇壹宏的公司只是這個體系中的壹根頭發絲,“樂視不會欠錢不還的”。

他計劃在九月收到尾款後,十壹期間要帶員工先去九寨溝,再去都江堰。

2016年9月底,是時候結清前三季度的尾款了,可在蘇壹宏提價了結算單後,賬戶上卻沒有收到壹分錢。由於在三季度,不少供應商要求現金結算,不說要集體旅遊,工人下幾個月的工資和獎金都還是問題,板材、燈箱供應商更是壹個接著壹個打來電話催款。

有媒體率先傳出了樂視資金鏈危機的消息。區域經理給出的解釋是“別怕,國慶後就會付。”

可是此時,蘇壹宏的資金鏈已經斷裂。為了給工人發工資,他抵押了自己位於成都市區的壹處90平米的房子和三輛汽車,並向親友同學十萬八萬的拼湊了100多萬元救濟款維持公司運轉。

最困難的時候,他甚至需要賣掉廠房中的廢料來補貼工廠的日常開銷。

2016年11月,蘇壹宏的辦公室來了三個人,他們是壹家板材供應商的老板,前來詢問是否能支付部分拖欠的尾款。

就在他明確表示資金已經周轉不開時,對方沒有離開,而是蘇壹宏走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僵持了壹個下午,蘇壹宏當著他們的面借了五萬塊錢,他們才離開。

“當時很多工人都在看,心裏很亂。”蘇壹宏回憶說,在公司最困難的時候,發不出工資,有人堅持,有人選擇離開。

壹個月的時間,35名員工只剩下15人。公司已經三個月發不出工資了。可還有壹個坎在等著蘇壹宏——要過年了。

要債過年

距離春節還有10天,蘇壹宏登上了從天府之國飛往首都的航班。

在區域經理的聯絡下,蘇壹宏與來自全國的20名店面建設供應商壹起來到樂視大廈樓下。可眼前的景象讓蘇壹宏傻了眼。竟有兩撥人拉著橫幅在樂視門前討債。蘇壹宏的心壹下就涼了壹半,“原來我們壹直被蒙在鼓裏。”

蘇壹宏壹行人在與樂視方面初步溝通無果的情況下,決定也拉起條幅。

經過三天的溝通博弈,樂視移動方面現場支付了20%的欠款,並簽署了還款協議,稱將陸續按月返還尾款。

拿到壹百多萬元,看著樂視移動蓋在協議上的公章,蘇壹宏心裏壹塊石頭終於落地。這個年,能過了。

蘇壹宏回到成都後,工人們高興壞了,可蘇壹宏卻壹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電話那頭,還有供應商排著隊要錢呢。”

過年聚會時,親友說“今年妳這麽忙,肯定偷摸賺大錢了。”蘇壹宏只能苦笑。

“學費太高了”

過完年,樂視並未按照協議陸續支付尾款。2月,蘇壹宏與已經結識的同行,再次相約北京。這次,樂視移動派出了財務部門負責人,說了這樣壹句話,“賬上沒錢了,理解理解。”

又是經過三天的博弈,財務支付了壹行人5%的欠款。這次赴京讓蘇壹宏意識到,等待他的,是壹場拉鋸戰。

期間,蘇壹宏就接到成都打來的電話,說廠子被人封了,電閘也被拉了,工廠外三輛車堵在門口,向工廠內大喊“不還錢誰也別想出去”。這家供應商是他過去最重要的供應商之壹。曾經最相互信任的合作夥伴終於還是翻臉了。

轉眼,北京飄起了楊絮,緊接著,三伏天來了。

為了縮減維權成本,有供應商在樂視大廈的大廳內搭起了帳篷,鋪上了墊子。他們穿著拖鞋,橫七豎八的躺在大堂內;用喇叭重復高聲播放“樂視還錢!賈躍亭還錢!”的錄音。

截至七月,蘇壹宏仍然還有200余萬元欠款沒有向他的供應商支付,抵押的房子和車子更是做了二次抵押。

“元氣大傷”的公司正在重新找回過去丟掉的小客戶,曾經突破千萬級業績的“明星公司“重新開始接受幾萬元、幾千元的訂單。

他正在與他的供應商洽談支付本息或按月還款的協議。

“如果沒錢了為什麽不早說?為什麽去年資金鏈斷裂了仍在猛下訂單?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蘇壹宏說,“如果去年10月及時停工我也不至於陷得這麽深。”

“這些經歷讓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壹課,我學到了很多。”他說道,今後大客戶的訂單決不能超過業務總額的50%,業務要多元化。大不了從頭再來,生活還要繼續。”

“但是,這次學費太高了。”他說。

苦了小團隊,為了別人,犧牲了自己的壹切,換回來的不是回報,能不傷心嗎?賈躍亭妳就給大家壹個真實的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