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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第壹次見面就去開房,是種什麽樣的體驗?

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我實在不敢相信,對面這個妝容精致、猶如繁星般璀璨的女人就是我的相親對象。據小姨說,對方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十分樸素而且從來沒有談過對象。她還給我發來照片,照片中的確是個十分秀氣的女孩子。無論怎麽看,都和面前這個女子判若兩人。

女人眼睛望著窗外,神色中無喜無悲。我雖然看不出她對我是否滿意,但也知道,像我這樣平凡到放人堆裏挑不出來的男生,肯定入不了她的法眼。所以我十分局促,總是找些不合時宜的話題尬聊。

“妳看我這杯咖啡中間還有個心形圖案,妳那個就沒有。”

女人瞥了我壹眼,淡淡地說:“這叫拉花,拿鐵壹般會拉花,卡布因為奶層太厚,所以很少拉花。”

“哦……妳懂得真多……”我為掩飾尷尬,趕緊拿起咖啡杯喝了壹大口。

女人也抿了壹口咖啡,說:“我叫章萍,在A集團做HR。”

“我叫王瀟,是個程序員。”

章萍深深地看了我壹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妳這身格子衫我就知道了。

“走吧,速戰速決,我趕時間。”章萍說完,扔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我,拎起包走出了咖啡館。我急忙追出去,章萍像在競速走似的,我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妳有事先回去吧,以後還能約妳嗎?”雖然我知道自己沒戲,畢竟這種段位的女人,可不是我這種人能拿得下的。

尤其是在上海這個地方。

章萍突然站定,我差點撞在她身上,還是扶了壹下她的手腕才站穩。

“不好意思……妳怎麽突然停下了……”

章萍看了我壹眼,然後拽上我的胳膊,硬拉著我走進旁邊的大樓裏。我頭腦發昏,壹時搞不懂這姑娘到底在幹什麽。直到進去之後,我才發現這是家酒店。

沒有經過前臺,章萍直接將我拽進了電梯。我蒙頭轉向地問:“那個……章萍,妳要幹什麽?”

章萍冷淡地看了我壹眼,沒有說話,但是手卻沒有放開。電梯停下後,拽著我走出去,穿過長長的、極為亮堂的走廊,然後才用門卡打開最盡頭的壹間房門。

走進房間,順勢將我推倒在床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騎上了我的身體,開始壹件件將自己的衣服褪去。

我頭皮發麻,喉嚨幹燥,整個身體都僵硬住了,根本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麽。我就跟做夢似的,大腦壹片空白。眼睛只是盯著章萍光潔的小腹,出神地望著那裏的壹幅青蛇紋身。

直到朱唇鎖上我因驚訝而微張的嘴時,體內埋藏的猛獸才突然爆發。我將章萍翻過來壓在身下,迫不及待的探索進那柔軟的秘境。

“啊——”章萍皺著眉,吃痛地輕叫壹聲。我吃驚地低頭壹看,下面流了血。

章萍用力摟住我的肩膀,祈求般的語氣道:“不要停!”

她的身體開始生澀的律動,她小腹上的青蛇隨著腰肢扭動而扭轉,極為妖冶誘人。我忍不住這香艷的刺激,於是也不顧她初嘗禁果,開始猛烈進攻……

雲雨之後,章萍起身走進浴室。我聽到裏面嘩啦啦的水聲,這才感覺原本的我回歸了身體。

我幹了什麽?這才是第壹次見面啊,到底是怎麽了?剛剛那個禽獸果真是我?我怎會對第壹次見面的女孩子,做出這種事?而且連“套”都沒戴,萬壹……

進入賢者模式的我,開始不由自主的自責起來。這時我看到章萍的紅色小包放在床頭,拉鏈拉開壹半,裏面露出壹角藥盒。我將藥盒掏出來,只見上面寫著“鹽酸氟西汀膠囊”。我從未見過這種藥,所以有些好奇,可我剛要翻過藥盒看時,衛生間的門突然響起來,我趕緊將藥重新塞了進去。

章萍身上披著浴巾,若隱若現,讓她更加撩人。她沒再理我,而是獨自走到陽臺,坐在躺椅遠望黃浦江。

洗完澡後的章萍,猶如出水芙蓉,美麗中又帶了壹絲空靈寧靜的美。但這份美卻是不真實的,仿佛壹枚氣泡,輕輕觸碰就會破碎。

我走出去,看到章萍的手臂上,滿是刀劃的傷痕,讓人膽戰心驚。我下意識的不去提及這些傷口,只是說道:“坐在這裏會被人看到的。”

“看到又能怎樣?”章萍面無表情,她不知從哪裏變出了香煙,用打火機點燃之後,抽了兩口。誰知卻被自己嗆的咳嗽起來,我連忙拍她的後背,直到眼淚都咳出來之後才漸漸停下。

“妳不會抽煙又何苦抽呢!”

“要妳管,妳當妳是誰?”章萍惡狠狠地看了我壹眼。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此時冷淡的章萍,和剛剛猶如烈火般的她,根本就是兩個人。

我轉頭看了眼床單上鮮紅的壹小灘,不禁問道:“妳是第壹次?!”

“是又怎樣?”章萍又抽了口煙,這次只輕輕咳嗽兩聲。

我不知道再找什麽話題,只能傻楞楞地站在她的身邊。壹根煙很快就吸完了,然後章萍很自然地將煙頭抿在了左手手背上。

滋——

我瞪大眼睛,看著倒吸涼氣的章萍,有些不可置信。

“妳這是幹什麽?”

“看狼叔用手滅煙頭,壹直覺得很酷。果然還是很疼。”

我蹲下身,拉過她的右手,連連吹氣:“趕緊用冷水沖洗,這樣會留疤的。”

誰知她甩開我的手,壹幅毫不在意的樣子站起身,任憑浴巾從身上滑落。她走進屋內,開始穿衣化妝,很快就恢復了在咖啡館裏那副盛氣淩人的妝容。

“沒事我先走了,以後不要再找我。”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拉開房門。我沖上前,將房門推合,急切地問:“妳是什麽意思?和我上床,又不讓我找妳。妳是在玩我嗎?”

章萍擡頭看了我壹眼,眼神中充滿了厭倦。這份厭倦,讓我的心直墜下來。

“妳們男人不就喜歡這種不用負責的?”

“我……可是,為什麽是我?”

“妳?呵呵,因為妳是我父母介紹的。怎麽樣,這個解釋妳可滿意?”

我的手微微顫抖,壹種屈辱的感覺蒙上心頭。章萍卻不顧我的反應,將我推開,猛地拉開門,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日子還同往常壹樣。第二天上班時,小姨打來電話,壹接起電話她就直和我說抱歉。說相親對象因為臨時有事,所以沒有赴約。我莫名其妙地聽著小姨的話,不由打斷她急促的語氣,說昨天章萍來了。小姨也楞住了,說剛剛章萍還給她打電話道歉。這是怎麽回事?

如果相親對象沒來,昨天咖啡館的女子是誰?

“小姨,妳先別掛!能把姑娘的手機號給我嗎,我自己聯系?”

小姨見我這麽上心,很是高興,讓我稍等片刻後,報出了壹串數字。我趕緊找紙筆記下,掛了電話後,我深吸口氣,提心吊膽地摁下按鍵。

嘟……嘟……幾聲,仿佛戰鼓敲在心底。

“餵,您好!”終於,對面傳來聲音,可這聲音卻十分清脆,與昨日“章萍”截然不同。

“餵,是章萍嗎?”

“是我,妳是?”

“我是昨天相親的王瀟,是我小姨孟君介紹的。”

“哦,妳好,昨天真是抱歉,突然臨時有事沒能赴約。”

不赴約也不通知壹聲,這個姑娘也是大條的很。

“沒關系。不過昨天有個人自稱叫做章萍,和我來相親,妳知道這件事嗎?”

對方有些驚訝地問:“冒充我?這怎麽可能?”

“麻煩妳再想想,和我相親這件事,有沒有同別人說起過。”

“沒有,我自己獨住,也沒有和同事提起過。這件事太荒謬了,怎麽可能嘛!?”

我沒敢和她說不僅見面了,而且還發生了關系,畢竟這更加匪夷所思。我不想和別人分享風流艷史,只想知道昨天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這樣吧,我去昨天的咖啡館裏調出監控,然後把照片發給妳,妳看看認不認識她。這件事只能拜托妳了,還請妳見諒!”

對面又沈默幾秒,然後說道:“我同妳壹起去!”

與“真”章萍見面,是在地鐵站出口。她剛從自動扶梯冒出頭,我便將她了認出來。她與我小姨發來的照片壹模壹樣,身上穿著淡青色、十分保守的裙子。腦後紮著馬尾辮,臉上素面朝天,看來只擦了最基礎的護膚品。和鄰家女孩壹般,看上去單純無害。

“王瀟?”

“嗯,是我。真不好意思,還讓妳跑壹趟。”

“沒什麽,本來昨天就該來的。那麽咱們就去看看?”

說完,我們二人並肩走到咖啡館。也許因為互相間都有心事,所以壹路上沒說半句話。進入咖啡館後,我找到店長,說昨天在這喝咖啡,錢包找不到了,想調監控看看。店長二話沒說,將我們帶到後廚的電腦旁,調出了監控。

監控裏,那個身穿紅色格子衫的小夥子,十分局促的走進咖啡館。然後,便看到坐在最裏面玻璃窗旁的女人,向他招了招手。小夥子過去坐在了女人對面。

“真”章萍腦袋都要貼上屏幕了,眼睛壹眨不眨地盯著,好像恨不得能鉆進去壹樣。

沒過多久,小夥子便和女人走出了咖啡館。

店長這時說:“看起來好像沒有掉錢包,我們店員收拾的時候也沒發現,或許掉在了別的地方?”

我回頭看了眼章萍,只見她微微皺眉,陷入思索。於是我和店長道了歉,便與章萍壹起走出了咖啡館。

“怎麽樣?”

章萍搖了搖頭:“這個女人氣場很足,雖然視頻不是很清晰,但若是認識,肯定壹眼就能認出。”

我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昨天坐在咖啡館裏,店裏大部分男人都悄悄扭頭看她。這樣壹個氣質突出的大美女,放在那裏都是焦點。

“不好意思,沒能幫上忙。我工作還有事,妳有什麽新消息還請第壹時間告訴我。”章萍很客氣地對我說。

“嗯,妳想到什麽也麻煩告訴我壹聲。”

說完,章萍走下地鐵站。留在原地的我有些發蒙,若是我和章萍都不認識這個女人,那麽她到底是誰呢?她知道章萍,也認識我,還知道我們兩人昨天會在咖啡館見面。這些事情,除了我們兩個之外,那就只有另外壹個人知道。

於是,我給小姨打了個電話,問起我相親的事還告訴了誰。她猶豫片刻,半晌後才說,她和章萍媽媽是在單位聚會上提起的,當時周圍人很多,都有可能聽到。然後她就問我出了什麽事,我沒告訴她。掛了電話之後,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在咖啡館偷偷拍下的監控照片。壹會兒,小姨告訴我說,她沒見過這個人。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與這件事有關的幾個人,都不認識這個假章萍。她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冒充我的相親對象?而且她早就訂好房間,顯然是蓄謀已久。可我這樣壹個平凡的人,何德何能要讓她那樣的姑娘如此相待?我實在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接下來我去酒店查開房記錄,可是前臺卻說什麽也不給我查。任我磨破嘴皮子,甚至想要賄賂前臺,她都不為所動。最後甚至請保安將我趕了出去。

這時,我想到了唯壹的壹條線索,就是那盒不知用途的藥。我還記得藥的名字,於是拿出手機隨手壹查,結果卻讓我大吃壹驚。

鹽酸氟西汀膠囊,抗抑郁藥。

她那麽光鮮亮麗的女子,竟然是抑郁癥患者?

回想起相處的種種,那些不正常的事情,卻反而變得正常起來。冷淡與火熱並存,清純與火辣相繼,狠戾與安靜切換。她是那樣特殊的存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泡沫,只存在於那壹剎那的花火,然後便消失在這個世界,與我再無交集。

我甩了甩頭——不,怎麽可能,她是活生生的壹個人,又不是妖怪。肯定有什麽細節我忽略了,她和我必然有某種我還不知道的聯系。

想到這裏,我在路上攔了壹輛出租車,直接打車去了小姨家。當時小姨還在上班,我就在門口等她回來。

當她下班回家,看到蹲在門口的我時,臉上充滿了驚訝。肯定是我的臉色很差,讓她眼神不安。

“怎麽了,王瀟?妳臉色怎麽這樣差?”

“小姨,我想和妳聊聊。”

於是,小姨將我帶進家門,我坐在熟悉的沙發上,壹時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處講起。最後,也只是問她當時介紹章萍給我時,可能聽說到談話的人中,有沒有與我同齡的女孩子。

“年齡相差不多的,倒是有四個……”

於是,小姨在她們的朋友圈中,找到照片。找來找去,就只找到三個人的照片。這三個人都不是她。

“還有個壹女孩子叫曉珊——崔曉珊。她朋友圈裏是空的,而且今年剛從國外回來,來我們單位上班。所以小姨也不熟悉,沒有照片。”

“那小姨能給我形容下她嗎?比如說,她會不會抽煙,身上有沒有紋身之類的?”

“抽煙?紋身?怎麽可能啊——怎麽說呢,她就是平平無奇的女生,從來都不會梳妝打扮。完全壹副乖乖女的樣子,工作也是她國外的母親托我安排的。要說特點,那就是沒有特點,在單位壹點存在感都沒有。”

我很失望,這麽說就壹定不是她。她那麽光彩照人,怎麽會沒有存在感?

“哦,對了,她請了病假,已經兩三天沒來上班了。”

我突然擡起頭,急忙問:“她平時有沒有在吃藥?”

“妳怎麽知道?她就坐在我前面,我看她有時是會偷偷吃藥。”

我急忙問道:“小姨,妳有她電話和家庭住址嗎?能不能給我?”

小姨疑惑地看著我,然後從手機中找到了電話號碼。不過卻沒有立刻給我,而是逼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急切說:“小姨妳就別問了,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也許是她被我這幅著急的樣子嚇住了,趕緊把手機號發給了我。然後又給同事打電話,問出了曉珊的家庭住址。

於是,我不顧小姨的呼喊,轉身破門而出,下樓的時候差點崴了腳,直到重新坐上出租車,心裏才安定些許。

出租車司機被我催的都快崩潰時,才終於停在了壹棟高檔小區的門口。我望著裏面進出的“高端人士”,心想這才符合她的氣質。可是小姨說,這個曉珊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孩。那麽這個平淡的女孩,真的會是她嗎?

我當時也管不了那麽多,只要有壹線希望,便要做出壹百分的努力。我跟著壹個人混進了小區,然後跑到曉珊家的單元樓下,然後按響了門鈴。

此時周圍開始下起蒙蒙細雨,單元門上貼著壹幅大大的喜字,不知誰家結婚竟趕上了連連陰雨天。不過這帶有燙金的紅色大字,與周圍晦暗的雨色形成鮮明對比,讓我壹時有些恍惚。

“誰啊!”對講機響起來,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我叫王瀟,是崔曉珊的同事,單位有點事要和曉珊說壹下。”

“有事不打電話?”

“她電話關機了,聯系不上他,我這才冒昧來打擾。”

女人嘟囔了句什麽,這才打開單元門。我飛速沖上電梯,電梯升至26樓才停下來。

走出電梯後,便看到壹個裝飾的十分華麗的門廳,是壹梯壹戶的大平層,看來崔曉珊家裏著實闊綽的很。

壹個中年女人等在電梯外,我走出來,禮貌的向她打了招呼。

“妳有什麽事跟我說吧,我是崔曉珊的母親。”

這個女人我不認識,但卻說不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不起,伯母,這件事不好傳達,而且涉及壹些秘密的事,所以……”

“呦,不過壹個小單位,哪來的秘密。”

女人翻了個白眼,這時,裏面的大門推開,走出壹個中年男人。男人大概五十多歲,戴著眼鏡,肚子很大,估計他都看不到自己的腳面,臉上肥嘟嘟的都是橫肉。

“這位是伯父吧,伯父您好。”我想當然的叫道。

“什麽伯父,這是曉珊的未婚夫!”

我壹下子就蒙住了,呆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就在此時,崔曉珊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身穿壹身卡通睡衣,頭發亂蓬蓬的。臉上素面朝天,帶著大大蠢蠢的黑框眼鏡。尤其是她的雙眼,完全無神,讓我覺得這是壹只迷失在森林裏的小兔子,那般惶惑不安。此時的她與那日完全不同,若不細看,根本就是兩個人。怪不得小姨看我偷拍的監控照片,沒有將她認出來——那副模樣,怕是她父母都未必能將她認出。

崔曉珊定定地看了我壹眼,好像半天才看出我是誰:“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妳下樓等我壹會,我換身衣服馬上就到。”

我木然的走進電梯,走出大樓。然後站在雨中,任憑冷冷的冰雨往臉上拍,不知不覺,眼淚混合著滾落臉頰,劃出壹道熱流。就在我感覺渾身都已經冰透的時候,頭頂上的雨突然停下來。我擡頭看,原來是雨傘替我遮住了雨。我轉過頭,見身穿壹襲紅色連衣裙的崔曉珊,站在我的身後。

此時的她略施薄粉,頭發披散著垂在肩上。眼睛上蠢笨的眼鏡已不見蹤影,看上去恢復了那日的幾分樣貌。此刻的她,就像冬日裏的壹抹陽光,瞬間將我的心點亮。我目光火熱地看著她,本來在心裏翻轉無數次的話語,卻壹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說了,不要找我。”站了很久,崔曉珊才別過臉去說道。

我壹把握住她的手:“我放不下妳!”

崔曉珊目光微垂,不著痕跡地抽出了手。此時的她與昨日截然不同,昨天的她就像是個驕傲的女王,不屑於世間的壹切俗事;而今天的她,眼神中充滿惶惑與不安,像迷失在天空中的小鳥。

這種眼神更是讓我倍加心疼。

“求妳了,不要和那個老男人結婚,妳還有我!”

“妳會娶我麽?”崔曉珊突然擡起頭,眼神變得淩厲起來。那淩厲的目光,刺得我皮膚生疼。可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目光,讓我想說的話憋在了胸膛。

“男人……”崔曉珊眼中淩厲的光芒迅速收斂,變得猶如死灰。我突然想起她包裏的抗抑郁藥,心中不免咯噔壹聲,趕緊說道:“不是,就是太突然了……如果妳答應,我願意娶妳為妻,壹輩子照顧妳,給妳幸福!”

崔曉珊冷冷地看著我,突然嘴角勾起壹絲莫名的笑容。

“幸福?妳憑什麽給我幸福?”

我瞳孔搖晃,不知如何回答。

“我有抑郁癥。”突然,崔曉珊眸子垂下,低聲說。

“我知道。”

她突然擡起頭,楞楞地看著我,旋即恍然道:“妳看到了我的藥?難怪……可是我父親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妳還不知道吧?”

見我沒有說話,她繼續道:“我五歲的時候,親眼看到我爸差點將我媽砍死。當時我完全傻掉了,還好家裏舅舅住在筒子樓隔壁,聽到聲音馬上趕過來……妳猜我爸為什麽要砍死我媽?”

我脖子僵硬地搖搖頭,她繼續說:“就因為我媽炒西紅柿時放了糖。”

“之後,又過了壹段膽戰心驚的日子,但我爸隔三差五的發狂,最後我媽終於受不了,給他送進了精神病院。過了沒多久,我媽便再婚了。新結婚的對象,是個酗酒的英國人。不喝酒的時候還好,喝完酒就打我。我媽從來只是冷冷地看著,從來不阻攔。後來,她們去了英國,把我壹個人扔在了國內。我在舅舅家長大——與其說是舅舅把我養大,不如說我給他家幹了四年苦力。直到十歲,才被我媽接到國外……還是因為我的弟弟出生,沒人照顧……”

我極為心疼地看著她,不知如何勸解。我從小生活雖不算優越,但畢竟有父母疼愛,沒有受過什麽苦。這樣生活的我,說什麽也沒有資格評論和勸解旁人的苦難。

她繼續說:“我早就想自殺了之,這個世界上沒人愛我,我不過是個多余的人。唯壹讓我堅持活下來的,是還有壹個心願未了……”

“什麽心願?”我趕忙接過話題,她說了這麽多話,只有說這句話時,眼神中閃過壹剎那希冀。

然後,她的目光便暗淡下來:“沒什麽,已經了了。”

我心裏咯噔壹下,連忙拽住她:“不行,不要做傻事,妳還有我!我愛妳,我不會放棄妳的!”

崔曉珊臉色慘白,輕輕拽開我的手:“妳以為我愛上妳了嗎?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第壹次給那個豬頭。對象是任何人都無所謂,只不過碰巧是妳罷了。所以,不要再來找我!”

她說完轉身就走,我從後面壹把抱住她。她脆弱的就像壹碰即碎的水晶杯,只要我稍稍放手,就會碎裂成壹地璀璨的星空。

她掙開我的懷抱,快速退後,從手包裏掏出壁紙刀,然後用力劃在她的左手手臂上。鮮血湧出,隨著墜落的雨滴,暈染在青色的水泥地上。我嚇得六神無主,第壹反應就是上前奪刀,誰知她將刀放在脖子主動脈上,眼神淡漠地看向我。

“不要!”我停下腳步,聲音嘶啞地喊。

“回去吧,若妳不想馬上看到我的屍體。”

崔曉珊聲音冷靜,就像和我敘說春遊中的見聞。

“好,我回去,妳不要沖動!”說完,我雙腿發顫地往後退,直到退出十米開外,她才將刀放回小包,轉身走進單元樓內。

空留我壹人,站在如瓢潑般的大雨中,渾身戰栗。

五年的時光匆匆而過,我說不好崔曉珊在我心裏留下多少創傷。只是從那往後,我再也沒有談過女朋友。對她的事情,我記不住多少,甚至她的樣子,都淡忘的差不多了。我唯壹記得明朗的,是她小腹上的青蛇紋身。每當夢回時,我都能看到那只小蛇,吐著芯子,露出毒牙朝我咬來。原本在她身上是那麽妖嬈性感的標記,壹旦入夢,竟這般怪誕恐懼。

我認為此生,我們二人都不會再有交集。

那天我媽要參加朋友兒子的婚禮,非要拉我同去。因為我三十多歲還不找女朋友,所以我媽總想帶我參加婚禮,企圖刺激刺激我。說不定還能在現場給我找到心儀的另壹半。

我已經拒絕了很多次,這次實在找不到借口,於是也只好和她壹起去了。

婚禮現場異常隆重,據說新郎的父親是外國人,母親是我媽年輕時的朋友。有好多年沒交往,前段時間不知怎麽,他家兒子突然聯系我媽,還發了請帖。我媽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好應約。

大概主要想拉著我壹起來的緣故吧!

我們到的比較早,所以盡管場面隆重,客人還沒多少。這是壹場典型的西式婚禮,周圍的布置都是純潔的白色。

這時,壹個身穿禮服的混血年輕人走到我和我媽的面前:“伯母妳好!”

“妳就是小夫吧,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妳呢。這是我兒子王瀟。”

被母親叫做小夫的年輕人向我伸出手來,我也只好與他握手。當我要松開時,誰知小夫卻沒有松開的意思,反而將我的手緊握住。

“瀟哥,久仰大名,不知道能不能借壹步說話?”

久仰大名?這是什麽話?我的朋友圈裏連跟國外沾邊的人都沒有,這突然出現壹個混血說久仰我的大名?若是句恭維的話也可以理解,可為什麽還要借壹步說話?

見我皺眉沒有回應,小夫說:“不會耽擱您太久的。”

我媽推了推我的腰:“妳們去說話,我隨便找地方坐會。”

於是,我跟著小夫穿過走廊,來到壹個小花園。小夫見我滿臉疑惑,開口說:“妳不認識我,但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得妳。”

我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要說什麽。

“我是崔曉珊的弟弟——崔曉珊是誰,妳知道吧?”

我好像被水嗆了壹口,瘋狂的咳嗽好幾聲,然後激動地抓住小夫的胳膊:“妳姐呢?她在哪?”

“我姐已經死了。”

仿佛壹記重錘擊中我的大腦,天空壹陣旋轉,耳邊響起轟鳴聲。我退後幾步,熱辣的氣息從胸膛燃起,順著喉嚨直沖天靈蓋。

直到後背靠上了柱子,才停下腳步。

我張張嘴,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從我記事起,她就被診斷出了抑郁癥。在家裏自殘的時候,嚇得我哇哇大哭。我媽氣的用高爾夫球桿打她,還罵她為什麽不去死。可她說,她有救命之恩未報,所以還不能死。當時我不知道什麽救命之恩,直到後來我聽說了妳……”

小夫接下來說了什麽,我都沒有聽清。但也沒有必要聽清了,我為什麽早沒想到,崔曉珊就是她?!

我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接下來好像小夫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的手裏塞了什麽東西。之後便壹走了之,留我自己壹個人蹲坐在原地。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變得嘈雜起來,隨後婚禮進行曲響起,周遭立刻變得肅穆,接下來又是喧鬧聲。直到所有聲音都消失之後,我才感覺身邊還蹲著個人。

我擡眼看向她,來人是我的母親。

“妳怎麽了?”

“媽,妳還記得我十歲時救下的那個女孩嗎?”

我媽楞了下神,旋即說:“記得啊,就是小夫他姐,妳孟阿姨的閨女。我記得好像叫曉珊吧?”

我眼淚奪目而下,拽住母親的手臂嚎啕大哭:“她死了……”

媽媽看著我手中緊緊攥著的信封,不知為何,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