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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灘印象

? 龔灘印象

烏江,蜿蜒曲折千余公裏,流經雲鄂黔渝,兩岸多為石灰巖,經億萬年地殼運動和風雨地侵蝕,形成陡峭的巖壁,白色灰巖呈現出了白灰黑黃等色彩,被人們幻化出各種動物的圖案:如猴,似熊,像駿馬……這些圖案再配上雜色的林木,碧綠的江水,就是壹幅幅的水墨山水。烏江畫廊由此 得名。

烏江在流入重慶之前,水流量增大,可以通航,龔灘正處於黔渝分界處,狹窄的河道在這裏沖出來寬闊的河灘,龔灘就成為了貨物轉運中心,各路商賈在此匯聚,連遠在西北的陜西商人也在此建立了西秦會館,館內設有寬大的戲臺和眾多的座椅,供思鄉的秦人觀賞秦腔戲劇。高亢激昂的秦腔會響徹在龔灘古鎮的上空。據傳,古鎮河灘上最早只住了幾戶龔姓人家,得名龔灘。以後龔灘逐漸繁榮,沿灘而上,修建了街巷和吊腳樓,寺廟(川主廟),祠堂(董家祠堂),會館(西秦會館)等。

2006年,龔灘將要發生重大的轉折,因為要在下遊近彭水的地方築壩建水電站,水位要提升約60米,將淹沒龔灘大部分街巷和房屋。為了原住民能得以安居,古鎮能得以續存和發展,政府決定在原鎮下遊幾百米的地方,將街道和房屋按原樣搬遷重建。壹些磚石建築,將磚石編號復建,原有建築是土木結構的,材質完好者重建時都利用上,再補充部分的新材料。近兩公裏長的老鹽路,油房路,西秦路,背夫路和作坊路,從北到南,由青石鋪就,壹如往昔的石梯,石階,石橋,街兩旁的住戶,多為兩層或三層木結構房屋,只是少了原來用原木支撐的吊腳樓。原來吊空的部分大都蓋滿了房屋。

原來遷建時,最初多為了居住,後來旅遊興旺起來,住戶部分人家將二樓改成了餐廳,三樓改成了民宿,較往昔增添了許多商業元素。

在龔灘的南頭,新建了兩棟三層樓房,具有中西合璧建築的藝術風格。壹棟是龔灘美術館,展 出部分描繪龔灘及烏江的繪畫作品。壹棟是龔灘 吳冠中紀念館,展示了著名畫家吳冠中先生的生平著述和代表作的復制品。先生八四年在烏江采風,在龔灘創作了《老街》。先生深愛龔灘,他評論到:這裏是唐街宋城,是爺爺奶奶的家。

變化最大的還是烏江,江水的水面較原來寬了三倍,平靜如湖,沒有了水流的奔騰和咆哮,沒有了纖夫的辛勞和號子的激昂,也沒有了拉船的絞索和轉輪。江裏多了遊覽烏江的遊船和遊艇。只有兩岸巖壁如昔,高數十丈,巖壁就是天然的壁畫,還有蔥郁的樹木,江水更深更綠,多了幾分靜謐。

我住的民宿名為老酒鋪,臨江而建,面闊六間,高三層,兩層在街面上,二樓臨街,作為餐廳兼商鋪,賣壹些土特產店,壹樓(相當於原來 吊腳樓懸空的部分)和三樓則裝修成民宿,仿照酒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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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姓張,其父母在老龔灘就是經營餐廳,取名張家飯店。老張老板很有經商頭腦,他原來只有三間房,後來又將相鄰的三間房屋買下來。老張老板的兒子婚後連生三個女兒,為了能生壹個兒子,四處躲避計劃生育。第四胎終得壹兒子。遷建以後,張家飯店改名為龔灘鎮老酒鋪,兒子子承父業,老酒鋪的生意也日漸興旺,四個子女成家立業。大女兒當上酉陽縣的公務員,女婿也是縣裏的公務員,還懷了壹對龍鳳胎,正值家庭興盛,生意興旺之時,不幸降臨了。大女兒生下了龍鳳胎後,查出了癌癥,在嬰兒三個月時撒手人寰。女婿要上班,親家年邁體弱,撫養龍鳳胎的重任就落到了張老板的身上,老板娘則將主要的精力用於經營酒店。現在雙胞胎已壹歲半,兩人蹣跚學步追逐嬉戲,為了安全,張老板是跟前跟後心無旁騖。玩累了,要抱,張老板就用四川農村竹編的背簍背壹個,懷裏抱壹個或用車推壹個,行走在古鎮石板路上,兼有外公,母親和保姆的三個角色。

張老板說,孩子的父親僅在周末回來陪壹下兒女。雙胞胎是不幸的,嬰兒期間就失去了母親。雙胞胎是幸運的,有善良慈愛的外公外婆。張老板對我說:“為了逝去的女兒,我們壹定會傾其所力,撫育和培養兩個外孫,不讓他們受委屈……。”

? 背夫路19號有壹處別苑居,從名字上看就是居所,但門前支上了鍋,鍋旁案臺上放有綠豆粉和面條,兼賣壹些土特產和飲料。案後壹個婦女穿著打扮就像壹個公務員。屋內也有幾張餐桌,我路過時是晚上六點左右,應該正是營業的時候,但沒有壹個客人,鍋裏並沒有煮面的水,我有些好奇,問還營業嗎?得到肯定的答復,我要了當地特產綠豆粉。老板娘才往鍋裏盛水並打燃煤氣爐。我在臨江的桌子旁坐下來,臨桌壹個頭發花白,穿著夾克外套的男子正在剝蒜,旁邊還放了壹杯茶,壹猜,應該是男老板,壹聊,果不其然。老板姓楊,與我年齡相近。老楊說,平時客人少,他們只賣午餐,今天是周末,所以多守壹會。聊天中得知,他們都在縣上工作,老街遷建時,祖上留下了兩間臨街靠江的房子遷建於此。

他們退休後覺得這裏環境優美,就居住下來,為了打發寂寞,開了這間面店。我問,何不多經營壹些菜肴,他說:“他們不願意請人,也不想太累了自己,選擇經營最簡單的面鋪。最初遷建時,大部分人家都沒有預料到後來龔灘古鎮會成為旅遊景點,現在的餐廳和酒店民宿有相當壹部分人是租給別人經營的。”我問:“妳覺得老龔灘與新龔灘有什麽區別。”他說:“差別大了,那時的石板路,經過上百年人和馬的行走,磨得光溜溜的,我們小時候就當陡坡的石板路為滑滑梯,褲子經常磨破,會挨母親罵。河灘裏,水清見底,可以看見遊動的魚,我們還下河去石頭縫裏摸魚。可以看纖夫拉船和聽他們激昂悠揚的號子。這些感覺是找不回來了。”我問:“妳們在縣城有住房,怎麽還要搬回龔灘住?他說:“這裏環境好,老了更戀舊啦。”

? 街上有壹處書店,豎著的招牌很有味道,是壹本藍皮線裝書,書名處是白色的:“先生書屋”,頗有格調。門外掛了很多銘牌:重慶民盟攝影協會龔灘創作基地,中國青年詩人采風基地等。門兩側是壹幅對聯,實木藍字,上聯:風載書聲來知己,下聯:雨醒詩夢見先生。先生指誰,不得 而知,但先生書屋可就源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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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右側從地到頂是書架,擺滿各色的新舊書籍,左側也是對應的書架,但擺放的不是書,是石片上書畫的藝術品,內容豐富多彩,可謂琳瑯滿目,應該是待售品。正中有四扇古舊的木制屏風,將書屋分隔成了裏外兩間。內間靠屏風有桌椅,桌案上有筆墨。正面是傳統的中堂布局,墻正中壹幅國畫山水。兩側用宣紙書寫的對聯。上聯:烏江行舟乘月去,下聯:瓊樓臨水待君來。我正在品味對聯時,聽到壹些年輕的女孩子發出壹陣悅耳的聲音,接著聽見壹聲渾厚的嗓音:“書屋之地,不要大聲喧嘩”書屋重歸寧靜。壹看幾個女孩,梳妝打扮頗有藝術氣質,正是下午在壹間餐廳裏見到的美術學院的學生,他們將自己在龔灘的習作鋪在壹長排的餐椅上,聽壹個五六十歲年紀的老師點評。有的寫實,有的寫意,有的像印象派,有的則有後現代的元素。

循著叱責聲望去,壹個中年男子坐在門右側的櫃臺內,留著黑色短粗的胡須,戴壹副高度近視的眼鏡,正在壹本筆記本上疾速地寫著什麽,全神貫註的樣子,應該是老板吧?白天上下午我經過書屋,都見書屋緊閉,到晚間才打開,主人又並不招攬顧客。我猜,這個書屋或許只是他的副業而已。但它的存在,確實與龔灘美術館和吳冠中紀念館壹道,為龔灘古鎮增添了獨特的文化和藝術氣質。

? 夜幕降臨了,臨街樓房的屋檐上,紅色的燈籠亮了起來,高低錯落,隨風搖曳,平靜的江面上就多了許多光影,天上的星星也顯得黯淡了。江對面的巖壁,在光影中顯得更加寧靜,更加神秘。我坐在老酒鋪民宿臨江的陽臺上,靜靜地拼畫著龔灘古鎮給我的印象。心中已有壹聯:千裏烏江水漫龔灘,百裏畫廊山懸古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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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宏

2021年4月20日寫於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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