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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國網絡賭博背後的紅娘是誰?

網絡賭博吞噬年輕人的未來。在東南亞的壹些地方,很多人設立網上賭桌,吸引中國人來賭博。壹些試圖壹夜暴富的年輕人被招募來推廣網絡賭博,俗稱“狗推”。他們為了錢不擇手段,但也是這些賭場的奴隸。

汽車開進了壹片甘蔗地,我們都被放在這裏。那是廣西和越南的邊界。鉆過甘蔗地後,壹條小河擋住了去路,越南就在河的對岸。

壹個越南人帶著竹筏從河對岸過來迎接我們。我跟著其他幾個人過了河,穿過了壹片小山林。幾輛摩托車在山林的另壹端等著,把我們從野外帶回附近的村莊。

看到路邊指路牌上的越南語,我意識到我又出國了。然而,我們只走了偷渡旅程的三分之壹。在壹戶農民家裏稍作休息後,我們乘出租車沿著山路直奔河內,在那裏我們換乘了壹輛公共汽車。三天三夜,幾乎從北到南穿越了越南全境,我們八個人站在湄公河邊。河對岸的柬埔寨是我想去的國家。

這是2020年5月底,我第二次出國。我的計劃是像上次壹樣靠做“菠菜”在國外發大財,然後悄悄回國。

2017在福建石獅駕校認識了明哥。他出手大方,經常帶我們吃喝,自稱在國外做“殺豬菜”和網絡賭菜賺了不少錢。用明歌的話說,幹這壹行,“錢像從天上掉下來壹樣容易。壹個月能賺壹兩萬,半年後回國。”

當時在福建壹家夜場做服務員,月收入1800元。我做過的其他工作是流水線,每天做重復性的機械工作。我動了心,跟著他去了菲律賓,成了“推狗人”。

業內人士不會直言這是網絡賭菜,而是稱之為“菠菜”,負責推廣“菠菜”的人是“狗推”。

可以說是被明哥騙了。當我們入境時,我們的護照被拿走了。然後,壹個說中文的馬來西亞人自稱是我們的翻譯,把我們帶到了壹個別墅區。門口有持槍保安把守,我們需要通行證才能進出。我知道菲律賓允許持槍,所以我沒覺得有錯。

我來菲律賓之前,他們給我洗腦:他們說每天都會有人來找妳,問他們想不想玩就行,想玩就帶他們去。我以為是澳門賭場那樣的工作。真正工作了才知道其實是賭博騙局。

每天都要加很多人,花十幾個小時跟他們聊天,誘騙他們到我們網站上賭博。如果被對方識破了,換壹個人,總會有人上當。公司給每個人配了6-8部手機,發了幾個發聲號,陌陌號,微信號,發了電腦,圖片,文字,其他的都是我們自己打包的。

在菲律賓、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有很多中國人設立的“菠菜”公司,所有的“狗推”公司都是由來自中國的老板雇傭,從中國賭客身上賺錢。

我最後離開了那家公司,不是因為正義感,而是因為公司裏的壹個女老板。她話太多,整天罵罵咧咧,還告訴我該怎麽做。壹次矛盾之後,我壹怒之下辭職了。

第壹個月騙了6萬,拿到的提成只有2千,加上底薪收入8千。走的時候把8000塊全扣了,給了家裏4000塊出氣。

不過,我很快就把錢賺回來了。

辭職後去了另壹家公司做“狗推”。這是壹個私人賭博網站,我們控制我們的輸贏。

我有自己的做事方式。我不會堅持向客戶要錢,而是“勸誡”那些不肯賺錢的人:“這是投資項目,屬於計劃好的玩法,我們不是賭徒。再說年輕人沒有這個決心,以後也能做大事。”

做狗推不能太軟。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說得好的時候不相信妳,妳就越覺得妳在騙他。相反,他們越愛回答,就越想把錢填進去。

我有壹個客人叫黃芳,他是壹個開了四家連鎖蛋糕店的小老板。第壹次,她充了500塊錢,輸了。第二次她充了2000元,我帶她贏了1800元,然後充了5000元。我帶她贏了3000元,然後連續七天每天帶黃芳贏3000元,輸給她2萬元,成功激起了她的貪欲。

我不怕她贏,但是她不玩。這壹刻,黃芳上癮了。第八天,黃方沖充了5000元,我跟她輸了1000。這時她跟不上雙攝,我就讓她贏了。看到贏錢,黃芳後悔沒有多收錢。她壹生氣就收了5萬塊錢,我就直接殺了她。她損失慘重,甚至沒錢給員工發工資。

人虧了,就想翻盤。所以我開始鼓勵黃芳在網上借錢。壹開始她只是想充5萬,我說充5萬就不帶妳玩了。這個時候她很絕望,我對她來說就是救命稻草,所以她聽我的,借了20萬。那天晚上,我清算了她。第二天,我收到了她100多條信息。我直接在微信上拉黑了,再也沒聯系過。

完成這單後,我感到不安,決定辭職,不再做推狗工。算了賠償,還是拿到了4萬塊錢。之後我在附近的菠菜公司找了壹份客服的工作,不用天天想著怎麽騙人,也不用承受騙別人帶來的焦慮。

我在菲律賓的兩年,賺了38萬。2019年底,疫情開始,我帶著錢回國了。回國第壹件事就是買了壹輛23萬多的車。我自己也喜歡賭博,剩下的10萬都輸了。我想回“菠菜”做客服,但是疫情期間,空氣不通,我很難渡海偷渡到菲律賓,所以選擇了柬埔寨作為目的地。

我們終於到達了柬埔寨西南部菩薩省的壹個山區,方圓綿延數十公裏,荒無人煙。在山區開辟了壹個大公園,矗立著十多棟建築。公園被柵欄圍了起來,出去只有兩條路,壹條去金邊,壹條去戈公省。

隔離壹周後,我們開始工作。上班第壹天,壹個叫九夜的人威脅我們:“現在沒有客服了。他們都是推狗的。如果他們不做,他們會直接得到報酬。如果他們沒錢支付,就會銬上手銬。”

這時候我才知道,我加入了壹個黑公司,因為我在菲律賓呆了這麽久,沒見過挨打的。離開是不可能的。門外有持槍的保安。沒有門禁,誰也不能出去。我被迫又去推狗了。

同車來柬埔寨的人裏,我和韓、小東在後面都沒好下場。第壹個意外發生在遼寧人韓身上。他胖乎乎的,戴著壹副眼鏡。他壹進去就說,太壓抑了,站不住了。我讓他不想幹就跑到金邊去,聰明點別被發現。我是跟他開玩笑的,沒想到那天他拿著被子跑了。本來他想在山裏住兩天,等風過了再說。結果第二天公司的人在山上抓到了他。

九爺給我們看了韓被打的視頻。在視頻中,韓坐在地上,光著上身,穿著壹條黑色的褲子。有人用橡皮棍打了他的後背,背上的傷清晰可見。

“不要叫,”那人邊玩邊說。

“啊!啊!別吵了,我去拿零錢。”韓哭著求饒。

之後,韓被拖到公司,在我們所有員工面前被脫光衣服,暴徒用電棍將他電死。韓不停地尖叫。

太可怕了。我當時不敢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打完架後,韓坐在凳子上奄奄壹息,公司讓他交3.2萬元走人。

有些人設法逃脫了,但那次逃脫導致了另壹個人的自殺。我們組有八個人,小東和他的四個同伴來自另壹個公司。其中壹人逃跑後,他的所有“費用”由其余四人均攤。

為了防止剩下的四個人逃跑,公司把他們的手拷上,關了起來。第壹天有吃的,第二天沒人給他們送吃的。

小東沒錢賠,又被戴上了手銬。餓了壹天後,他壓力很大。他跑去廁所,用剃刀割破了頸動脈。自殺後被公司送往泰國急救,生命垂危。

和我壹起去的人接二連三的遭遇,讓我越來越害怕,越來越痛苦。當我忍無可忍的時候,我甚至希望中國警察能把我帶回去。

我試過各種方式求助,無數次給柬埔寨警方打電話。他們壹聽說的是中文還是英文,馬上就掛了,沒理。然後打電話給外事機構求助,說我在柬埔寨被挾持從事詐騙工作。中國的壹個工作人員建議我馬上聯系柬埔寨警方,我的心已經涼了。

但是我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等待時機,爭取拿到錢。我跟公司提前發了工資,我壹分錢都不想花,就留著當差旅費。

之後壹波人陸續來到公司,7人成功脫逃。

我知道他們離開後經歷了什麽。那天他們查完宿舍就開始跑,跑了十幾個小時,不敢停下來,怕後面有車追,就沒命了。就這樣,他們從菩薩省壹路跑到哥貢省,再坐車偷渡回中國,到金邊。

回國後,其中7人也上了新聞。但是我是通過新聞才知道這個的。

他們逃跑壹個月後,有1個叫張斌的人聯系我們。他安排了壹輛車讓我們逃跑。如果我們想離開,讓我們每人給他1000元。沒有任何猶豫,我們直接付錢給他,只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們逃出了公園,跑到了山上。中途公司發消息讓我們馬上回去,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至此,我們回不去了。

穿過壹片山林,那裏全是樹和帶刺的草,尖銳的草劃破了我的褲子。按照張斌發來的定位,我們來到了柬埔寨邊境。

圖|菩薩公園

沒見過那輛車。

我意識到我又被騙了。

我們當時很天真,以為至少可以安全到達泰國邊境。當我發現前面有人守著壹個亭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要死了。

那是我第壹次意識到人性的險惡。僅僅1,000元,張斌就知道這是個什麽火坑,硬生生把我們三個人推了進去。

公司的人抓住了我們,把我們關在壹個黑暗的房間裏,那是韓以前待過的地方。房間又臟又臭,水泥地上全是吃剩的飯盒,房間裏滿是蒼蠅。

第二天,公司來了三個人,上來就對我們拳打腳踢。我以為付了賠償就可以走了。沒想到九爺來了,把我們的手機都拿走了。幹我們這行,拍照是大忌,我手機裏拍的照片,我和張斌聯系的記錄,還有向警方求助的信息,都惹怒了九師傅,他把我們拖回了公司。

這次連大boss都出來了,以前從來沒有過。老板壹拳打在我的牙齒上,我直接吐血了。他讓全公司的人都來看,說是拍照的結果。

我被打得站不起來,另壹個人過來打了我兩拳,叫我不要裝死。然後我們被拖進房間繼續玩。壹個曾經是散打冠軍的拳手踢了胖子壹腳,胖子摔倒了,站都站不直。

打完架,九爺要我們每人出三萬兩,我們只好收下了。“妳是非法來的,沒有出境記錄。如果妳不付錢,妳就會死。沒人知道。”九爺說道。

我用最快的速度搜遍了整個通訊錄,找所有的親戚要錢。我怕他們不信,我就跟他們視頻。最後沒人給我錢。這個時候我發現親情不可靠。

見我壹分錢也沒收,暴徒就過來把我踹倒在地,抱著鐵床,踩在我頭上。血從腦袋流到眼睛裏,感覺全身麻木,完全沒有知覺。

“不給錢就把妳扔出窗外。”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找了壹些小學生借錢。視頻壹開,他們看到我雙手被銬,頭在流血,說馬上給我湊錢,叫我不要擔心。那天晚上,他們刷了信用卡,把錢給了我。

賠償還沒結束,公司就把我們賣給了韋斯特波特壹家叫Central Prince的菠菜公司,理由是我們拍照需要罰款5000美元。

圖|中央王子公司所在的大樓

我們回到了住處。三個人中,我受傷最重。柬埔寨是壹個熱帶國家,壹年四季都很熱,但是那天晚上,我覺得很冷,頭疼,根本睡不著。

在我的新公司,我不想再逃避了。我只想賺錢,盡快還給同學。

胖子和瘦子和我打了起來,但我再也不和他們說話了。張斌的背叛讓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這個世界上的壹切都是和錢掛鉤的。我不認為我需要朋友。我每天下班都回房間,不跟他們出去喝酒。

在中部太子,我們套用正規證券公司的信息,把自己包裝成金牌券商、股神,前期給投資者壹點甜頭,讓他們相信我們,然後騙他們的錢。

我在中央太子發展了兩個客戶,其中壹個騙了9萬,但我沒讓她記到公司賬戶上。別的組長會查手機,我組長很傻不查,我就趁機把錢打到銀行卡上。多虧了這筆錢,我逃離了柬埔寨。

當時壹邊發展客戶,壹邊開始和壹個叫洪的女人玩殺豬。在壹個微信股票交易群裏認識了阿紅。她大約四五十歲,在壹家保險公司做經理。我把自己包裝成壹個很有錢的股民,在群裏發布我虧了幾百萬的照片來證明我的財力。阿紅主動加我微信。

壹開始,我不和她談錢的事。我每天都問她這件事,為她解憂。她有時向我抱怨她丟了多少錢。這時候我告訴她,我贏了很多錢,讓她交給我保管,我幫她贏。

她壹開始堅持說不,我也壹直不急著和她說話。打了很久的基礎,她對我完全死心塌地。我不理她壹天,她就瘋狂給我發消息。後來她又虧了,接受了我的建議,陸續給了我9萬元投資。

洪沒有錢。她說要挪用公款,我馬上制止了她。我害怕她很快會坐牢,害怕她會損失公款,害怕警察會追查我。最後我把她通過菠菜公司轉的9萬塊錢洗出來了。

拿到公司客戶的9萬元後,我又聯系了非法移民。這次我更加謹慎,壹個壹個篩選,選擇最靠譜的人,和他約定離開柬埔寨的時候給壹半錢,到了中國再給壹半。

逃的那天下雨了,連隊前面的路漲了。偷渡者安排了壹輛好車在樓下接我。我偷了公司的門禁卡,擔心自己能不能成功逃脫或者被抓。

司機把我拉到金邊壹家賭場中轉。等車的時候,為了緩解焦慮,我進去玩了兩局。

之後我跟著十幾個偷渡者到了柬埔寨邊境,周圍都是山和田野,不能開車進去,只能坐摩托車。雨下得很大,地裏的水很深。我們不小心把人和車掉到水裏,衣服襪子都濕了,鞋子上都是泥。我還是起身繼續往前走。

我終於潛入了邊境。偷渡回國的路,也是沿著我們來的時候的路線偷渡回國——坐船過湄公河,過河後倒車幾趟。其中壹個司機看著我們的尷尬,流露出厭惡。腳上沾滿了泥,不敢把腿放在地上,怕被別人弄臟。

坐船過湄公河的時候,看到對面來了壹條船,船上有七八個人,跟年初偷渡出境的時候壹樣。沒有多想,幾個月後船載著我回到了河對岸。

-結束-

口述|王文勇,狗推

作者|陳立金

編輯|溫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