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假後的五月，本來就是理塘的淡季。前兩年的這個時候，古街上遊客很少，但今年不壹樣。隨著丁真和天空之城理塘的知名度，來理塘的遊客明顯增多。五壹過後，景區“爆滿”，壹直到5月底，單日遊客量保持在四位數，包括丁震粉絲在內的散客量大增，團體遊客量也有所增加。
旅遊業作為優先發展的產業，近年來受到當地政府的高度重視和支持。在丁震效應的影響下，理塘在今年五壹黃金周成績斐然。據官方統計，5月1-5日，理塘縣接待遊客8.4萬余人次，實現旅遊綜合收入同比增長98.7%。
事情正在發生變化。但對於理塘人來說，變與不變還是選擇題。
盡管理塘的旅遊業很火爆，但對於很多理塘藏民來說，能否通過旅遊賺錢還是壹個問號。5月份，挖蟲草依然是他們賺錢的首選。古街上的攤位大部分都是空的，當地的攤主只是五壹後請假上山挖蟲草。但與此同時，也有人看好黎塘旅遊的發展前景。有人放棄或縮短挖蟲草的時間，轉而籌備民宿，為即將到來的6-8月旅遊旺季做準備。
理塘縣全景。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丁震的影響
5月27日上午，也許是前壹天晚上下過雨，黎塘稀薄的空氣中似乎少了些氧氣。
在理塘呆了三天的重慶女孩王雪感覺自己的高原反應又嚴重了。她坐在喜馬拉雅之聲微館的黑色帳篷裏，氣喘籲籲，宣傳片《丁震的世界》投影在她面前的墻上。雖然已經看過無數遍，但她還是拿出手機拍下了丁真的笑臉。
王雪是個自駕愛好者，戴著防曬巾和手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這幾年，她走過川西大環線，也沿著國道318從重慶壹路開車到拉薩，兩次不停歇地經過理塘。壹直知道理塘，也想去看看，但是海拔太高了。去年年底，喜歡丁真給了王雪去理塘的動力。
她特意把這個時間選在了5月底。天氣轉暖，氧氣比冬天充足，遊客不多，當地接待壓力小。
在理塘的行程中，王雪並沒有做太多的規劃，只是想根據丁震在短視頻和直播中走過的地方，壹個個打卡。“超級幸運！”王雪剛好趕上丁真在仁康古街拍攝。為了多看丁震幾眼，她圍著拍攝組跑了好幾圈，然後還得回酒店躺著吸氧。
5月27日，來自重慶的乘客王雪在博物館觀看丁震的宣傳片。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走在樂瞳古鎮景區，很容易認出哪些遊客是專門為丁真而來的:兩三個人結伴旅遊，衣著時尚，在景區尋找“高小姐”，也就是理塘縣呂雯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旅遊投資公司)副總經理高小平和丁真的語文老師。在景區318旅遊記憶館三樓，有遊客寫的留言和留在長桌上的紀念品。有2013的留言冊，還有各種背面寫著“丁真”“珍珍”的圖片。
今年前幾個月，黎塘遊客中丁震粉絲比例居高不下。隨著黎塘旅遊旺季的到來，普通遊客的比例逐漸增加。
5月底，來自成都的戶外旅行者小羅正在黎塘附近的壹條線路上踏青。幾年前選擇戶外路線時，他總是故意繞過理塘，哪怕要花兩個小時才能趕上山路。“以前縣城沒什麽可看的，遊客容易叛逆，不值得。”小羅告訴新京報記者，如果在理塘過夜，經常參加高原徒步的朋友也會大概率感到身體不適。“海拔太高了。”
理塘縣海拔4014米，比拉薩高出近400米，被稱為“天空之城”。雖然縣城位於318國道和227國道的交匯處，但對於普通遊客來說還是相當“偏僻”的。從最近的亞丁機場開車到理塘縣至少要壹個半小時。考慮到高原地區氣候多變，如果突然遭遇暴風雪，路段結冰，行駛時間可能會翻倍。此外，理塘縣境內景點相距較遠，戶外運動圈著名的山地景觀格涅神山距縣城近3小時車程。
今年，小羅在線路規劃中加入了理塘縣，計劃安排遊客在理塘縣停留兩三個小時。這種變化不僅僅是因為丁真火了，還因為“樂瞳古鎮是個旅遊勝地”。
“樂瞳”是理塘藏語。“樂”是青銅的意思，“通”是草原的意思，意思是平坦如銅鏡的草原。官網古鎮資料顯示，樂瞳古鎮-千戶藏寨景區建設於2018開工，次年3月獲得國家4A級景區許可證。主要景點有仁康古宅、由壹條舊民居街改造而成的仁康古街、南康1公裏北的佛教聖地常青客寺(又稱理塘寺)。路線中間有很多微型博物館，如康巴博物館、藏戲博物館、藏醫藥博物館，或者展示藏族傳統文化。
也有很多旅行團把理塘加到路線裏。古鎮的藏族導遊用“滿座”來形容剛剛過去的五壹假期，2萬多名遊客湧入百米長的仁康古街。2010年，理塘縣僅接待遊客15.2萬人次。
5月24日，遊客在318旅行記憶館三樓的長桌上留下了關於理塘的紀念品。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數據顯示，2021五壹期間，理塘位列佛教名山排行榜第三位，僅次於五臺山和普陀山，同比增長178%。
“讓客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快速增長的遊客數量讓理塘人在感到快樂的同時也感到壓力，住宿床位的短缺是最關鍵的問題之壹。
今年年初，理塘高塍鎮夏震村書記整理了壹份名單，上面記錄了有意願將房屋改造成民宿的藏族村民，涉及40多戶，可提供數百張床位，半數已完成改造，隨時可接待遊客。夏震村也屬於千戶藏族村，與仁康古街僅壹街之隔。
“條件不高。家裏有地方，有水電網，停車方便。我可以用中文交流，有自己的意願。”紀乃告訴新京報記者，村裏還根據村民房屋、院子的情況，分為傳統藏式房屋、漢族房屋和帳篷露營地。考慮到村民開辦的民宿條件有限，目前每張床的價格僅為40-60元，每頂帳篷的場地費為20元。
夏震村的民宿是理塘縣旅遊應急計劃的壹部分。據該縣文化旅遊和廣播電影電視局副局長畢介紹，理塘縣有93家酒店，可提供4300多個床位。考慮到即將到來的旅遊旺季，尤其是八壹賽馬節，預計單日過夜遊客量將接近10000人。理塘縣制定了紅色、黃色應急預案，滿足遊客住宿需求。
如果大數據監測到遊客人數超過4000人，就會啟動黃色計劃，由古鎮周邊村莊的工作人員安排遊客住在村民家的民宿。超過5000，就啟動紅色計劃，協調遊客到周邊鄉鎮居住。“目前，景區周圍9個村莊的居民已經動員起來，可以提供大約1500個床位，”畢宋雪說。
5月26日，澤卓瑪家有壹間百年的藏式房子和壹間幾年前剛建成的漢族房子。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夏震村村民澤卓瑪家是民宿改造發展最快的家庭之壹。澤卓瑪家有兩套房子。壹座是有百年歷史的雙層藏式房子，是澤卓瑪爺爺小時候建的。幾年前借錢蓋了壹棟兩層的韓家房子。雖然是漢室，但內部裝修還是藏式風格，墻上掛滿了金漆和銅鍋。從她家步行到仁康古街門口需要2分鐘。
"客人可以住在他們想住的任何房間裏。"這個31歲的藏族姑娘，臉蛋精致，臉頰上有高原紅印。她的中文壹般，遇到復雜的句子會斷斷續續的說，所以很少主動開口，只是微笑。為了接待好客人，高中的大女兒也準備暑假回來幫忙。
澤卓瑪壹家八口人，父母年過七旬，身體不好，丈夫聾啞，丈夫的哥哥和三個孩子，最小的還沒上小學。以前她和老公還有弟弟每年5-6月去山裏挖蟲草，夏天挖松茸，其他時間出去打零工。壹個家庭年收入不到5萬元。“我們文化不行，只能做小工，不賺錢。”
今年年初，聽到澤乃鄉黨委書記說可以去民宿旅遊後，澤卓媽和家人沒怎麽掙紮就同意了。她唯壹擔心的是她賺不到錢。這個五月，澤卓瑪沒有去挖蟲草，而是待在家裏，專心改造民宿。“我在家給客人洗床單做飯，掙錢帶孩子，”她說。4月底，她家試圖接待5名遊客。二是幫她家算壹筆賬，10床位。按照40元/晚/床算，她壹天最多能掙400元，足夠壹家人三四天的日常開銷。
過幾天，澤卓瑪壹家準備搬到院子東側的小房間，把家裏最好的房子都留給客人體驗原汁原味的藏式房間。裝修好的房間墻上，還掛著壹張她家的全家福。
幾個街區外，村民紮西家院子裏的雜草和野花已經發芽。再過幾周，這裏將成為壹個大型露營地。紮西和老伴都70多歲了，用中文直接和人交流有困難。民宿的經營主要靠他女兒。
現在，紮西的女兒還在山裏挖蟲草，家裏的民宿裝修幾乎處於停滯狀態。等他女兒六月份回來，他準備讓她去縣裏定制壹個寫著“B&B”的牌子，然後把她的B&B掛在網上。
“做自己的事”
與理塘縣積極準備旅遊應急預案、村民住宅改造進展迅速不同，古鎮的工作人員和藏族居民更不可能主動提起丁真。壹切似乎都和丁真走紅前壹樣，除了遊客增多，塗鴉墻和留言板上的“丁真”名字，滿是粉絲捐贈書籍的蒼陽書店書墻，景區擺攤的人群中多了幾個“王”(丁真粉絲的昵稱)。
和丁震壹樣帥或者漂亮的藏族女孩和男孩繼續解釋和營銷，同伴的知名度似乎對他們影響不大。
5月27日，樂瞳古鎮的小攤販不多，大多數當地攤販都去挖蟲草了。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5月25日，旅遊投資公司員工任真·曲紮和同事們在古鎮廣場準備西藏雕版印刷體驗活動。遊客可以親自打印倉央嘉措的藏文詩詞，然後去幾十米外的倉央嘉措微縮博物館找相應的中文翻譯。
“丁震讓更多的人了解理塘，”任真·曲紮說。當被問及是否想成為網絡名人時，他搖了搖頭。他想做自己的事，吸引更多的遊客來管理這個池塘。這就是高小平在員工培訓中多次跟他的“孩子”強調的:做好妳的工作，慢慢來。
作為古鎮第壹家民宿格桑美多的女主人，51歲的阿依榮格正在籌劃民宿的擴張計劃。她準備投資1萬左右，把自家院子東側的壹排房子修成兩層小樓，多開間。
2020年，當時還在古鎮打掃衛生的榮格阿姨決定把她的藏式房子變成壹家民宿。當年5438年6月+10月，她的《格桑美朵》B&B開播，壹個月後，丁真在網上走紅。因為丁震在阿依榮格的民宿做了幾次直播，民宿從6月5438+2月就已經爆滿了。開業半年來，三房收入已經達到十幾萬，大概是前兩三年的收入。
5月25日，榮格阿姨在她寄宿家庭的客廳裏擺弄鮮花。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在格桑美多對面，梁敏和她的朋友們正忙著裝修他們九月的高端民宿。兩人合作開了古鎮第壹家咖啡店“雲中壹葉”。
據梁敏介紹，他們酒店的石木結構是川西藏區的風格，房子中間的回廊和露天陽臺是古吐蕃時期的風格。開放式陽臺現在藏區已經很難看到了，但是布達拉宮還是保留的。他們希望展示西藏建築的歷史背景。
" B&B也可以成為傳統建築和傳統手工藝品的博物館."梁敏說。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們的民宿已經建了三年。梁敏和九月固執地堅持傳統工藝。墻上的每塊木板都來自理塘，由當地工匠手工打磨。
理塘經濟發展水平不高，但消費水平不低。9月份估算，在成都建壹個同樣規格的民宿，成本可能會低近50%。然而，B&B的改造工作並沒有因為丁真的知名度和遊客的增加而加快和降低，即使盡快開放意味著更少的投資和更多的收入。
在梁敏看來，丁真不僅給理塘帶來了火種，也弘揚了藏族文化。但是藏族文化的發展不能只靠壹個人，需要很多人長期的共同努力。她希望自己也能有所貢獻。
李唐的大計劃
樂瞳古鎮的規劃早在2016就開始了。
長期參與理塘旅遊產業規劃建設的理塘縣國資集團公司負責人張西告訴新京報記者，根據規劃，希望樂瞳古鎮能夠實現匯聚展示各類文化、體驗原生態生活場景、保護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創新藏文化等目標。“縣裏把古鎮定位為藏區百科景區，我們也希望實現這個定位。”張西說，為此，樂瞳古鎮計劃打造壹個微型博物館群。目前，古鎮已建成10個博物館，未來三到五年計劃建設30到50個微型博物館。
5月24日，居住在古鎮的藏族村民在仁康古街的轉彎處轉圈。新京報記者韓偉攝
“未來的市場是定制化的市場。”張西欲打造古鎮建設新模式:利用當地的藏文化進行文化創新，推出只有理塘才能買到的產品；拒絕同質化產品，包括陶笛、非洲鼓、銀器和牛角梳子。
不過，他也承認，這個計劃相當“理想化”。建設壹個微博物館群需要幾年時間，培養文化創新意識可能需要更長時間。“將來會發生什麽？我不知道，這需要壹批人來做。”張西總笑自己是古鎮管委會的“壞人”，不適應古鎮藍圖的項目都會被他否決。
對於理塘接下來的發展，資金和人才都是障礙。
在描述理塘縣的發展現狀時，張西引用了壹句順口溜:疆域如省，人口如鎮，經濟如村。
理塘縣面積1430平方公裏，是上海面積的兩倍多，常住人口不到8萬。當地藏民大多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采挖蟲草和松茸是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2020年初，理塘縣正式摘掉了貧困縣的帽子。
旅遊業作為脫貧攻堅的優先產業，自2015以來壹直是理塘縣的發展重點，但效果並不理想。因為海拔高，理塘的知名度和遊客數量壹直低於甘孜州的康定、巴塘、稻城三縣。
“如果資金不夠，我們會壹點壹點慢慢修。”張西說，樂瞳古鎮計劃投資2.4億元，目前已投資8000多萬元。
對於理塘來說，留不住外界的人才，就要培養自己的人才。
任真曲紮，黎塘人，原學獸醫，2019，入職旅遊投資公司，成為樂瞳古鎮工作人員。和他壹起入職的同事，大部分都有類似的特點:本地人，二十出頭，剛高中或大學畢業，學的是與旅遊無關的專業，想為家鄉旅遊業的發展做點事。都是旅遊投資公司為理塘旅遊開發儲備的人才。
現在，苦苦發展了幾年的理塘旅遊業終於火爆起來了。他就像吹過黎塘的壹陣風，帶來了旅遊發展的機遇，也可能帶來其他的變化。
“慢慢來，應該發展得很好。”張偉說。
編輯袁國禮
校對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