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阡陌君
紮根上海,深入繁華。這是樊勝美的理想。
2202是間南北不通的房子,圖紙設計是兩室兩廳,兩室朝南,客廳則是暗間,靠兩室的門透來壹點兒南方的光。
房主將房子裝修成三室壹過道,拼租給三個異鄉女孩子住。
時值初秋,天氣依然悶熱,住客廳改成房間的樊勝美最惱火,她的房間是暗間,原本就靠打開2202的大門通風換氣,可兩邊住戶的裝修讓她無法開門,壹個夏天下來,她覺得房間已經悶臭了,她也可以改名樊生黴。
但骨感的現實無法阻擋樊勝美勃發豐滿的理想。
為了理想,樊勝美調休兩小時提前下班,踩著高跟鞋從近郊的制造公司人事部大辦公室沖出來,頂著壹名身強力壯男子投下的陰影,奮勇搶得近郊稀罕的出租車,趕到地鐵站換乘回家,洗澡化妝做頭發換了壹件又壹件的衣服。在鏡子前擺著各種pose。
樊勝美從物業小鄭那裏得到情報:
她仰視著暗淡得毫無特色的居民樓,不禁撇了撇嘴,“鉆石王老五?能住這種地方嗎?姑奶奶才看不上呢!”
她是看不上歡樂頌這樣的小區的,但是,她不像曲筱綃那樣是個有背景的富二代,也不像安迪那樣有超強的能力。
想要在上海買房紮根,她只能靠自己如花的美貌嫁給壹個有錢人。這麽多年,有錢的看不上她,她喜歡的沒有錢。相比之下,她覺得能有壹套自己的房子也不錯,又暗暗期待入住的是個高富帥。
樊勝美去參加MINT酒吧的開業,她知道酒吧開業,去參加的都是方方面面的人尖,她是打著去掐尖的主意去參加的。
2203入住了,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樊勝美又把期望轉向了2201。
曲筱綃壹直都對樊勝美不太友好,處處針對她,在關雎爾和安迪地追問之下,她才道出心裏話: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但是,看樊勝美就是遠近高低都是名副其實的“撈女”。
重刷《歡樂頌》之後,我突然發現,樊勝美從來都不是“撈女”。
現實終究殘酷,女人可以和命運抗爭,卻無法和時間較勁。樊勝美,就是被她的原生家庭拖累變成了大齡剩女。
哪怕已經30歲了,她依舊風姿卓越,風情嫵媚,在路上依舊能夠引來女人的嫉妒和男人仰慕的目光。她是壹個名副其實的大美女。
年輕的時候,她也交往過條件好的男朋友,可是每壹個看見她原生家庭的男人都望而卻步,離開了。
她有壹個哥哥,壹事無成,沒有正經工作,是個無業遊民。她哥哥嫂嫂的房子是她付的首付,月供也是她在供著。哥哥嫂嫂生了孩子,是她在養著。
樊哥哥不是壹個老實的人,樊勝美托同學好不容易才給他找了壹個停車場的工作。可是,沒幾天,他卻把人打傷了。
樊父樊母重男輕女,樊勝美每個月的工資給了他們生活費,自己交房租,交物業,就所剩無幾了。根本沒有存款。可是,樊父樊母呢?他們轉身就拿錢去補貼樊哥哥。
樊哥哥這次把人打傷,人家趁著醫院有人,虛開了很多單子,樊哥哥跑了,這些錢就落到了樊父樊母這裏。
樊父樊母只會打電話催樊勝美,討債的人上門了,樊父樊母只會打電話給樊勝美,然後壹個勁地哭。
實在住不下去了,樊父樊母竟然帶著五歲的雷雷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車。
他們除了壹張火車票,什麽都沒有,沒有手機,沒有吃的,沒有壹分錢。
樊父樊母再怎麽重男輕女,他們也給了樊勝美來到人世間的權力。她沒有辦法對他們不管不顧。
來到上海之後,樊父病倒了。千鈞壹發,十分危急,如果不做手術,那肯定是壹命嗚呼了。
可是,手術費得要10萬,這對他們家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天馬行空。
都已經如此危急了,樊母還不同意把樊哥哥的房子抵押出去借錢。
樊母想的是,讓樊勝美去借這筆錢,以後還債的時候也就落到了樊勝美身上。如果把房子抵押出去,到時候房子肯定沒了,那兒子這個小家肯定是毀了。她到這個時候,都還在想著兒子,坑著女兒。
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有壹個術語“陰影”:
樊家哥哥就是樊勝美不能控制的破壞性,很能惹事,出事後只會窩囊廢似的逃跑、躲起來,樊勝美不得不給他擦屁股。
樊勝美的原生家庭就是個無底洞,沒完沒了,不見天日。
樊勝美和王柏川鬧掰之後,安迪為了讓她開心,帶她去參加了壹個高級舞會。在那裏,樊勝美認識了曲連傑。
曲連傑是曲筱綃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個不成器的富二代。
樊勝美在社交場所永遠是焦點,曲連傑主動搭訕。
樊勝美是外企資深HR,加上她這麽多年來交往了多個男朋友,她閱人無數,在她這個年齡,她能不知道曲連傑的心思嗎?
她的確是收下了曲連傑送的購物卡,可是她並沒有用。
她把購物卡低價轉賣,收走卡的人跟她很熟,問她這次出的是什麽,還說下次有什麽東西要出再找她。說明樊勝美經常把東西轉賣出去。
樊勝美的確愛美,愛打扮,可是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打折買的。
曲筱綃買了很多貓糧,關雎爾和安迪幫她把貓糧擡上樓的時候,正好碰到樊勝美把衣服拿出來整理。
像曲筱綃這樣的富二代美女,她對名牌是很在行的。當然,對不入流的衣服也是壹眼便知道。她就當著大家的面說,樊勝美的衣服是地攤貨。
曲筱綃第壹次見樊勝美的時候,樊勝美背的包也是A貨。
2202三個女孩合租,工資最高的屬樊勝美,可她租的卻是最便宜的那壹間。
樊勝美還存儲了很多泡面,各種口味的。
樊勝美對自己真的不怎麽好,真的是節衣縮食,真的是處處計較。這都是因為,她的工資都給了她的家人,沒有剩余的資金來犒勞自己了,她必須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家裏人是時時刻刻催她,每次打電話只問要錢:給錢,給錢,給錢!從來沒有關心過她還有沒有剩余的錢吃飯,壹個人在上海打拼累不累,壹個女孩子在外有沒有受到委屈。
敲了王柏川的愛馬仕圍巾,就是被催得走投無路的舉動。而且也是實實在在地幫助了王柏川,雖說別人不主動給,妳拿了。但這圍巾估計也是到她這裏轉了壹圈,然後又被轉賣出去了。而最終收益的仍然是她家那個無底洞。
王柏川曾經追求過她,而且她在王柏川面前壹直都是趾高氣昂的。
畢業,她能夠留在上海,王柏川可是投來無數仰望的神情。這種被人高看的感覺,樊勝美很享受。
如今,時隔數年,王柏川要來上海出差,約她吃飯。
就像男人的征服欲壹樣,女人在追求者面前也容易變得虛榮。
壹開始她並沒有想要騙王柏川什麽,只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跟別人是合租的,以此來掩蓋她這些年混得不堪,也保全她當初在王柏川面前的趾高氣昂。
她只是想著以後也不會再見到王柏川了,只是沒有告訴他自己是租房的也不關緊要。
安迪開豪車帶著樊勝美過去赴約,更讓樊勝美有了底氣。
王柏川壹見她,誇她是因為太優秀,才沒有男人配得上,才到現在仍是單身。
所以當王柏川說她在上海有成就,早就買好了房子的時候,她其實是想解釋的。
話到了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就已經被王柏川的快節奏帶過去了。容不得她解釋。
王柏川當她是默認了。
之後的樊勝美,是騎虎難下。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謊稱自己是有房子的。
她也沒想到,王柏川會來上海發展,而且會經常碰面。
她幫王柏川租房子,也真的是把王柏川的事情放在心上,處處替他考慮,替他省錢。
中介叫她的那壹聲“老板娘”,把她樂得心裏開了花。也足足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柏格森說過:
雖然曲筱綃指控樊勝美是撈女,尊爵會那劉總肥肉臉亂竄讓人無所適從。但是,樊勝美始終是那個可以為朋友出頭,而砸了白主管房間,為了網上壹個汙蔑帖,可以擼袖子上陣的仗義女子。
壹切撈女的指控皆是滿足她虛榮心的手段。
樊勝美家裏出了事,急需用錢。她沒有向安迪、曲筱綃這些有錢的朋友開口,因為那樣會傷了她的自尊。
她去尊爵會,她去迎合那些花花綠綠的男人,她在墮落中打滾。可是,她卻說:
安迪好心,拿出壹筆錢給她,希望能幫到樊勝美,以解燃眉之急。可是,樊勝美把錢甩了回去,還指責安迪不尊重她。
慈善救助時,只不過是人生最慘烈的壹角,往往卻需要救助者很開心,很快樂,又或者送上卑微的感謝作為慈善的回報。接受救助時那種復雜的心情,別人是很難理解的。
樊勝美不願意接受朋友的幫助,反而去尊爵會更讓她安心,畢竟那也是她的壹種付出。
壹切都出自她那掉了壹渣子的自尊心。
李碧華說:
樊勝美的工資很少,有壹半要回到家裏去,她要養家,養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剩下的錢呢,它根本沒有辦法讓樊勝美在上海這樣的地方生存下來。
她也是女孩,她也想有光鮮亮麗的外表,也希望像曲筱綃,像安迪那樣穿好看的衣服,背名牌的包包。
可是,她不行,因為她沒有錢。
她只能去買壹些A貨,各種各樣的A貨。當然也有人送她壹些真包,她只能仔細仔細地聞壹下那個味道,記住那個味道,然後把它送去二手店,去換成A貨。
因為,她知道那樣壹個包,可以夠他家裏生活好幾個月。
樊勝美在22樓是個知心大姐姐,每天樂呵呵地開導別人。其實,她才是最苦的那壹個。只是她把壹切都隱藏起來了,把內心的脆弱隱藏起來。
每天都假裝自己很強大,很堅強。可是,她家裏的狀況,這麽多年了,她壹點辦法都沒有。不論她做什麽都沒有用。
她每天在職場上茍且,她不是不想努力,她是怕付出太多,會有紕漏,怕別人抓著這些紕漏變成把柄。以至於到現在,她都沒有這樣的工資在。
所有的堅強都是她的自卑,她的自卑來源於她的家庭。
樊勝美從來都不是撈女,那只是虛榮心作祟,自尊心太要強和自卑心太明顯罷了,所有的壹切不好都集中落在了她壹個弱女子頭上,才導致她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