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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倞:活著

文/顏亮

我的嘴很苦,肚子很痛,需要彎下腰。

壹個沒見過面的吉林阿姨比我媽還心疼。她打電話來,聊了壹個小時的“豆炒蜜”,我卻壹時忘了吉林的“凍千尺”,全是深草暖魚。

我不抽煙不喝酒,壹直認為只要不貪戀這兩樣東西,臉就水潤直了。但其實我這幾年腿疾纏身,滿臉灰塵,頭發如雪,鬢角如霜。

也許我真的老了。在這樣壹個理想的城市裏,拖著我的身體,我被年輕人推到了車後面。那壹刻,我感受到了這個城市的瘋狂和殘酷,感受到了被所有欲望埋沒的冷靜和理性。我知道我仍然是那個沒有被城市殺死的人。

從蹲在壹個老北京人用雞籠改造的出租屋裏,到立下兩棟房子,再到看到我毛茸茸的兩個兒子需要我擡頭拍拍俊巴的肩膀,原諒了16年前的屈辱和掙紮,原諒了自己拋下袖子,原諒了自己長達半年的混亂生活,原諒了自己在北京的1000多個日日日夜夜。......

有時候在讀《無處傾訴的孤墳》的時候,會對著壹堵活墻莫名其妙的流淚,突然覺得物質生活的滿足感比不上我今天寫的這篇隨筆。與苦難相比,和平似乎比壹頓冬日早餐更珍貴。

從晃晃悠悠的折騰到渴望平靜,這大概是壹個活生生的過程。當我們不再為三餐奔波時,往往更容易聽到竹枝唱風的聲音。

也許,我們走過的每壹個地方,都是內心掙紮的告白,而我們被放逐到這樣壹個奢華狂野的地方,在那裏,我們活著,是為了抵禦長久以來儲存在身體裏的寒冷,我們壹直朝著粥壹樣沸騰的光走去。

這是壹個不確定的世界,生與死,歡笑與哭泣都發生在我們的行走中,壹種活法無非是找到壹種堅定而孤獨的活法;當妳老得不能指望壹條船的時候,“拄著棍子聽聽河水的聲音”也是壹種幸福

23年前,我在敘事散文《吹走了,秋風》中寫過自己的“死”。不知道為什麽在壹個蘋果園的下午寫了壹個大家都小心躲閃的話題。哪怕生存的空間只是在那條狹窄的小道上微弱的蠕動,哪怕我面對的是壹個自己建造的如同墳墓般的山墻,寫下這樣壹篇倒下沈沒的文章,也是怪異而殘忍的。

生活是晚安的日落;住不下,是壹片寂靜的海。

在北京這樣壹個偌大而冷漠的城市,我之所以沒有好好的生活過,是因為我每天都有不敢午睡的腿,每天都有抓住頭發從水泥地上站起來的力氣。用16永不枯竭的場景,我已經適應和習慣了孤獨。我之所以能輕易得到壹杯茶壹盞燈的滿足感,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壹輩子都逃不過文字的表達和救贖。

更重要的是,人總有心裏牽掛的人,不想那麽輕易死去的人,比如生下我們的人,為我們生下壹兒半女的人。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拒絕吃喝了,除了多出版壹本書,討論最多的就是家庭。

我只是壹個只會在紙上寫幾筆的人,就像我在詩《活著》裏寫的:即使看不到草房後面的遠方,也沒關系。燒壹大塊玉米稈,往鍋裏撒壹把辣椒,活生生的香味就飄到天上去了。

眼淚的存在是為了證明活著不是幻覺。

我不再害怕死亡。我找不到死的理由,只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