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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冼村改造有什麽困難問題

 廣州冼村拆遷為何陷入僵局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支持廣州市拆遷、改造“城中村”,只是他們有壹個特別的訴求:“要拆村屋,先治村官!”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 楊峻 廣州報道 2010年8月13日,廣州壹家報紙搶先發出的壹則當天消息令全城關註:“為推動亞運工程---新光快速路北延線黃埔大道匝道的建設,今天淩晨,天河區組織對新光快速路北延線工程建設範圍內的5174平方米冼村集體物業實施清拆。在拆除過程中,遇到了少數人員的暴力阻撓,現場的國土、城管、公安等部門保持了最大的克制,耐心勸解,最後依法拆除了該物業?” 接到現場目擊市民的舉報,《瞭望東方周刊》記者立即趕赴廣州冼村及拆遷現場進行深入調查。調查發現,在天河區拆除冼村集體物業遭遇暴力阻撓的表象之下,其實還有許多鮮為人知的內幕。冼村人並非壹些不明真相的人們所謂的“釘子村”、“釘子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支持廣州市拆遷、改造“城中村”,只是他們有壹個特別的訴求:“要拆村屋,先治村官!” 無獨有偶。據本刊記者了解,在廣州市,因為村官問題而令城市拆遷陷入僵局的可能並非冼村壹處,其他壹些“城中村”對村官的不滿和投訴近期也愈演愈烈。先查村官,有問題的再治村官,恐怕是廣州城中村拆遷改造要過的壹道坎。 針對“暴力阻撓”的清拆行動 對於“8?13”冼村事件,天河區委宣傳部以“負責人不在”為由,沒有接受《瞭望東方周刊》記者的采訪,之後宣傳部通過電子郵件給了本刊記者壹份書面答復,答復首先明確“此次清拆行動是依法進行的”。 該份答復聲稱:“2010年5月,冼村實業有限公司已簽訂了拆遷補償協議,天河區國土房管分局也依據協議將補償款全部支付給冼村實業有限公司。按照拆遷補償協議約定,冼村公司必須於5天內拆除該地物業交地,但村公司在隨後的幾次拆除過程中,遭受壹些人員的阻撓,並有村民長期聚集在該物業內,導致建築物無法拆除,黃埔大道匝道的建設施工也無法開展。為加快推進新光快速路北延線黃埔大道匝道的建設,8月10日冼村村公司貼出告示,告知村民該物業已被征收,款項已補償到位,近日將組織拆除,要求村民於8月12日上午8時將擺放在該地的物品、車輛等搬走。8月12日晚,天河區依法開展了此次清拆行動。” 該答復稱:“在8月12日至13日清拆新光快速路北延線冼村東北側集體物業拆除過程中,現場的國土、城管和拆遷人員遇到了少數人員的暴力阻撓,導致拆遷方兩名人員被打傷、三臺鉤機受損。報警後,天河區公安分局出動警力到場維持秩序,最後依法拆除該物業。” 針對天河區委宣傳部的答復,知情的冼村老村民們說:“既然是村集體物業,村民就應該有權知道,天河區國土房管分局究竟將多少補償款支付給冼村實業有限公司,可是,冼村實業有限公司此前壹直不願公布具體的款項金額,令許多村民產生不信任感和抵觸情緒,阻撓拆遷的責任不能全都推在那些村民身上。” 壹位冼姓村民用手機拍下了強拆的主要過程,他壹邊指著錄像,壹邊對本刊記者解釋:12日晚上8時左右,城管、保安、防暴警察就開始在冼村小學集合,很有秩序,壹個排坐壹起,說話聲音也很小,晚上燈光昏暗,這些人員只是偶爾用幾個手電筒照壹下,也不怎麽走動。村民們在對面的冼村市場裏聚集著,不時傳出口號聲、鑼鼓聲以示抗議。 13日零時剛過,防暴警察開始出動了,壹排壹排地前進,行動迅速而整齊,對講機裏喊著“面向群眾,面向群眾”,往馬路對面的冼村市場開始沖鋒,沖了兩三次,都被對面的村民用石塊砸了回來。3時左右,防暴隊員又從幾個方向發起了壹次沖鋒,大型鉤機先是從市場東面將圍墻推倒,之後又在北面推倒了壹處圍墻,緊接著,防暴隊員就擁了進去。人員清場之後,鉤機又開了進去,將市場內的鐵棚屋成片成片地搗毀,到清晨基本結束。 村民們阻撓拆遷另有說法 14日上午,本刊記者來到“8?13”事件現場---冼村舊市場,發現這裏數百米長的圍墻已經被推倒,市場內數千平方米的鐵棚和建築也已被夷為平地,瓦礫成堆,壹片狼藉,十幾個施工人員不停地舉起大錘子,用力敲打壹些混凝土塊,旁邊有壹些中老年人從敲碎的混凝土塊中把鋼筋和鐵皮收集起來,運上車推走,他們說這些廢物還能拿去賣點錢。 冼村的村民們此時已不敢靠近這個市場,他們都聚集在東側村口的壹棵大榕樹下,榕樹旁有壹個巨大的電子顯示屏,平常顯示村裏的公告,這時的屏幕正亮出“廣州市公安局天河分局的情況通報”,公示12日晚至13日淩晨因阻撓拆遷被刑事拘留的14個村民名單,隨著名單壹壹列出,村民們都在小聲議論著。當看到“冼章到,男,1933年生”時,村民們都唏噓不已。 “清拆行動之前的幾個月裏,這些老人天天都在市場那裏靜坐,就是為了討個說法,並沒有過激的行為。”村民冼大勇(化名)回答本刊記者的疑問,“他們就是希望村裏公開集體財務的明細賬目。” 從2009年8月19日開始,為爭取冼村實業有限公司(村民們習慣叫“村委會”)公開集體資產、集體物業的收益,冼村村民開始了長達壹年的申訴、上訪、靜坐和遊行活動。 “他們都是很理性地在維權,以前,他們從來沒有采取過激或者暴力的行為,在前往街道、區政府、市政府的申訴、上訪的過程中,他們沒有影響政府辦公、公***交通和社會秩序,他們最主要的訴求就是村裏公開財務,讓他們知道自己村集體的資產狀況,自己村集體物業的收益還有多少。他們認為,自己完全應該擁有知情的權益。”冼大勇說。 “冼村實業有限公司至今都沒有公開村集體財務的明細賬目,公司主要領導稱明細賬目是‘商業秘密’,村民無權過問。”冼大勇忿忿不平地說,“村集體經濟實行的是股份制,符合條件的村民都是股東,妳應該給股東壹個清楚的交待,至少要向股東代表公開。” 冼大勇介紹說,後來越來越多的村民向街道和區裏強烈抗議,今年5月份,公司主要領導才帶著幾個村民代表在市區轉了壹圈,坐在中巴車上指指點點,說這裏是公司投資的項目,說那裏是公司與外方合作的物業,但是壹問到具體的收支情況,這位公司領導便緘默無語。 “公司應付了事的態度,讓許多村民更加氣憤。”冼大勇說,“這讓更多的村民開始懷疑,失去信心,壹些村民忍無可忍,才不斷去市場靜坐阻撓施工,他們完全被逼得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寄希望向市政工程施壓,讓市政府來管壹管這幫‘村官’,並讓賬簿公開。” 正在褪去光環的“鉆石村” 冼村許多村民,特別是那些年過半百的老村民,為何如此執著地要讓村裏公開集體財務的明細賬目呢?據本刊記者調查,這其中還有另壹層原因。 2009年年中,廣州市已經傳出許多“城中村”面臨拆遷的消息。在冼村,有關部門派出的壹批人員開始深入村屋摸查情況、測量房屋以及陽臺、飄臺的面積。“都已經傳了很久了,看樣子廣州市這回要動真格了!”村民們心裏都在嘀咕著,頓時生出壹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冼村村民壹般分為三類人群,壹類是外出工作或經商,這些人的收入高,生活殷實;另壹類是自己空置的房屋出租,這些人的收入穩定,生活也不錯;第三類是年老體邁或者是臨時工,缺乏穩定的工作收入,基本依賴村集體的股份分紅。“‘城中村’拆遷對第三類人群的心理打擊最大”。壹位退休的村幹部分析說道。 那壹陣子,村民老盧接連幾天都沒睡好,隨著自己年近60歲,很多活已經幹不了了,又沒有空屋出租,常年來壹家老小的生活就靠在村裏的股份分紅。然而壹想到分紅,不禁唉聲嘆氣起來---他在冼村裏雖然算是“頂股”(40股以上,屬股份較多的村民),但是每股的分紅10多年都沒有變,300元壹股,壹年才能分紅12000多元,加上自己的小孩5股(1500元),折算每個月壹家的生活費只有1125元。 村民上訪揭發村官涉嫌違法犯罪遭打擊報復 2010年08月24日11:20 新華社-瞭望東方周刊 其實,像老盧這樣的家庭,在冼村為數不少,並不是外界想象那般過著“包租公”、“包租婆”的生活,他們的日常開支基本依賴村集體股份的分紅。面臨“城中村”拆遷的他們,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村集體經濟的壯大和福利分配上。這才是老村民如此關心村集體經濟、關心村集體財務明細賬目的真正原因。這位老幹部進壹步解釋說,當然,其他村民也是關心村集體經濟的發展,畢竟這也與他們的股份分紅有關。 “問題的關鍵是,這麽多年來,冼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並沒有發揮其所處的地理位置優勢,這裏有沒有人為的因素,我們暫且不談,但看壹看這個村裏公開的數據,1995年冼村股份改革時村集體資產總值為2.3748億元,2009年12月31日村集體資產總值為5.801億元,增值1.44倍。”這位老幹部客觀地分析道,“1995年至今正是冼村所處天河區、珠江新城經濟發展最快、地價物價升值最快的時期,冼村擁有多片自留發展用地,也壹直在與周邊的商業、服務業等地產、物業項目合作開發,但是冼村集體資產增值的速度並不是很快,這自然會令外界難以理解,也令冼村村民難以理解。” 老幹部回憶起當年冼村號稱“廣東第壹富村”時的輝煌,他說:冼村之“富”是因為過去的“光環”--- 80年代,進入改革開放時期,冼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發展多種經營,尤以養豬業發達,1981年全村私人大規模養豬,1983年,媒體廣為報道冼村養豬事跡。進入90年代以後,由於廣州城市迅速向東擴展,冼村的耕地至1994年底全部被征用完畢,冼村人“洗腳上田”,發展鄉鎮工業、商業和服務業,壹批人外出務工,壹批人建新房出租。村裏大規模建房是在90年代初期,當時為了解決村民居住問題,村裏填了部分魚塘作為宅基地,批給社員建房子,至2007年,村中民房已從60年前的667間增加到2152間。村民蓋的房4~7層不等,由於樓高、間距小,形成街巷狹窄,有“壹線天”和“握手樓”之稱。村民蓋的都是傳統農村式房屋結構,與周圍現代化的高樓大廈形成反差,成了典型的“城中村”,村民加蓋的小樓有空置的,就會放租出去,由於房租便宜,又靠近工作場所,城裏的白領和打工仔都選擇在這裏租屋,由此,房屋租賃收入成了冼村村民重要的經濟來源。 “冼村之‘富’還因為地理位置的‘光環’---地處廣州新城市的中軸線上,地處廣州CBD中央商務區珠江新城黃金地段,與該村合作開發的商業、服務業等地產、物業項目都是市民心目中赫赫有名的,如海濤酒店、春都酒店、維家思廣場、豐興廣場、保利心語、尚東美禦等,商業價值極高,寸土寸金。”老幹部感慨而言,“可惜,這個‘鉆石村’,如今卻在褪去耀眼的光環。以村民股份分紅為例,冼村已被周圍的石牌、楊箕、譚村、林和等拉開差距,排名天河區倒數第二!” 壹批不再被村民信任的“村官” “如果有壹個讓大家放心的村集體經濟領導班子,村集體經濟的分紅可以讓村民有保障,那麽城中村改造拆遷就不是什麽大問題,畢竟改造、拆遷對未來村民改善居住環境和條件有利。”冼村幾個村民都不約而同地向本刊記者表達了這樣的觀點。 但是在冼村,令村民們支持改造拆遷的這個前提條件似乎並不存在。多年以來,相當數量的村民對村官的所作所為表示不滿,他們通過調查訪問、搜集證據,形成了壹篇又壹篇控訴村官涉嫌違法違紀的材料,向上級有關部門舉報、上訪。 “這已經是村民們爆發的第三次“上訪”高潮了,尤以這次持續時間最長、行動表現最為激烈。”冼四海(化名)回憶道,1994年間,因眾多冼村村民向天河區區政府上訪投訴村委財務有問題,區有關部門組成調查組準備到冼村查賬,就在此時,財務主管盧煥成突然失蹤,第二天晚上,村委財務室又“碰巧”起火,室內的財務賬簿被燒得壹幹二凈,冼村村民的上訪活動因無法查證而告終。 “第二次上訪高潮是在2000年7~8月,因廣州市土地開發中心征地,黃埔大道、金穗路、獵德路三條路涉及冼村208戶村民房屋需要拆遷,部分村民開始上訪反映村委會財務問題,上級有關部門派了壹個調查組,但未查出結果。 冼四海說,從去年8月19日至今是冼村村民掀起的第三次“上訪”高潮,其實這次申訴主要是為了讓村裏公開財務,公開村官的個人資產。“就是這些最基本的要求,村官們也不願意做到,妳讓我們怎麽信任這些村官呢?!” 冼四海還以照片作為證據舉報:今年7月8日晚11時,當幾十名上訪的冼村村民從廣州市政府門口出來之後,就在吉祥路遭到壹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士圍堵毆打。冼四海還反映,冼村的上訪村民經常遭到打擊報復和恐嚇,有的村民在上訪後幾天就被派出所叫去“問話”;冼村村民、前省人大代表盧華埠因多次帶頭檢舉、揭發村官涉嫌違法犯罪,其親屬就遭到報復傷害,2000年10月,也就是市、區派工作組到冼村查賬期間,盧華埠的親侄在回家路上被三四個不明身份的人打斷壹條大腿骨。盧華埠已經過世七年多,他當年彌留之際曾對家人和村民說:“我唯壹遺憾和心痛的是,無良村官還在逍遙法外,我希望在我死之後,哪壹天無良村官受到法律制裁時,千萬別忘記到我的墳上燒壹炷香,讓我在九泉之下的靈魂能得到安息!”說完後就斷氣了,村民說,他死時眼睛還是張開著的。 2009年8月7日,壹位村民代表通過廣州市信訪局市長電子信箱,代表冼村3000多名有選舉權的村民,控告冼村村委及黨支部書記、副書記等7個村委委員,請求依法撤換其職務,並依法查處其涉嫌職務侵占的犯罪事實。這份舉報材料反映了村支部書記任人唯親,村委會及村有關企業單位的領導或主管人員,有90%以上都是這個書記的親屬,冼村召開所謂的“村委會議”“黨支部會議”“股東大會”,實質上就是村支部書記的家庭會議。舉報材料還列舉了冼村在與周邊合作的地產、商業和服務業等工程項目中,壹類是涉嫌以極低的價格發包給村官的親屬或朋友,然後再以市場價或者高價轉租從中牟利;另壹類由村官親屬或朋友壟斷冼村的各項工程的發包權和承包權,擡高價格謀取私利。 “我們的利益得不到保障,我們是不會簽拆遷補償安置協議的!”壹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村民向本刊記者投訴道,村裏今年3月註冊成立了壹家公司,註冊資金僅50萬元,公司股東只有壹個,是村官作為法人的獨資有限責任公司。這位村民還反映,這個村官在村裏是出了名的不孝兒子,老父親有病也不給治,任其在家裏的陽臺上風吹雨淋,他的斑斑劣跡許多村民都知道,這樣的村官、這樣的公司,憑什麽與我們全村1900多戶村民簽訂安置協議,萬壹這個村官出了問題或者這個公司出了問題,誰來保障我們遷出後3年半時間的利益。 在這麽長的時間,有這麽多村民反映村官的問題,為何這些村官還像“不倒翁”壹般屹立不倒呢?壹位知情者舉報的壹件事例也許能回答這個問題。他介紹說,1999年投入使用的冼村農貿市場,經營鋪位有550個,而公開出租的只有190個,且全是位置較差的鋪位,而位置較好的鋪位已被提前“預訂”,因眾多黨員群眾不滿,村官為了暫平民憤,不得不公開鋪位情況,這時人們才知道,那360個好鋪位已經“孝敬”給了天河區政府、沙河鎮、天河工商所等部門的重要官員。另壹位知情者還舉報,在冼村繁華的步行街上,當年建起了三幢8層樓、號稱這條街最漂亮的房子,除了兩幢是村官為自己和“兄弟”留的之外,還有壹幢是為當時的區領導留下的。 按照廣州市的規劃部署,在今年亞運會召開前,廣州將完成獵德、冼村、林和、楊箕、琶洲、小新塘、棠下(白雲)、蕭崗、三元裏9個城中村的清拆工作。 廣州市土地中心主任、“三舊”改造辦常務副主任丁強今年初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三舊”改造特別是老城區連片改造能否順利推進,關鍵取決於該區域的居民“要不要改造”的意願。根據廣州市今年出臺的《關於加快推進“三舊”改造工作的意見》,舊城更新改造要進行兩輪事前征詢:第壹輪主要征詢改造區域居民意願,同意改造的戶數比例要達到90%以上,才能啟動改造;第二輪則是對補償安置方案進行征詢,在規定時間內,簽訂相關協議的居民戶數必須達到三分之二以上,才能具體實施拆遷。如果同意的戶數達不到規定比例,改造計劃就會暫時擱置。在冼村,拆遷、改造的計劃能否順利實施,其實並不取決於村官或者是上層政府官員的意誌,而是取決於村民對於政府公信力的信任。如果村官真有問題而不被查處,無疑會令拆遷改造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