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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姑姑家溫居

上個周末我回家,順便去了姑姑家溫居。

其實那天算是慶祝姑姑家喬遷四日之喜。閩南人的習俗是,搬家第四日後要宴請親朋,會熱鬧壹整天,中午吃鹵面,晚上吃酒席。

後來為了響應國家勤儉節約,反對鋪張浪費的號召,各個村裏都省去了很多習俗。加上姑姑家是拆遷回遷,主套房還沒裝修好,只是搬去先裝修好的房子先住,所以這次搬家非常低調,就叫了幾個親戚去家裏坐壹坐,我把它叫做溫居。

姑姑家的安置房是在他們村的原址上建起來的,我算是親眼看著這個原本 破破爛爛 民風淳樸的小村莊如何被建設成這樣的現代化小區,我願自稱是城市現代化建設的見證者。

姑姑是嫁到我們隔壁村去的。以前的隔壁村對我來說是壹種非常遙遠的概念。記憶中,走路的話,要走很遠很遠,騎自行車的話也要壹直蹬壹直蹬,因為爬壹個大坡會騎得很費勁,所以勞累的程度跟走路差不多。

像是探險壹樣,我和哥哥姐姐結伴壹同前行,先走過有著冒著濃煙的大大煙囪的機磚廠;路過壹片草莓地,調皮的哥哥有時候會下去偷摘幾個草莓;然後開始爬壹個高高的黃土坡,坡旁邊有個大水坑,哥哥跟我說裏面有水蛇,我嚇得屏著呼吸才敢爬上去;上坡之後走壹條兩邊都是密林的黃土路,有摩托車經過的話會塵土飛揚;走著走著,走到可以看到村口人家的豬圈,那差不多就快到了,只要再走過兩個大池塘,從村子戲臺前面的路壹直走,就能到姑姑家了。

我們幾個小孩在小學的時候,很喜歡擅自決定,突然出發去姑姑家玩。但結果常常是到了姑姑家,發現壹個人都沒有。說姑姑她們村民風淳樸,是有依據的,他們村真的就做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比如我姑姑她家,門從來就不關。所以我們到了姑姑家,自己很自覺地就推門進去,在裏面蹦蹦跳跳,看到什麽就吃什麽。要是有村裏人來姑姑家玩,還能順便招待壹下:“我姑姑她們不在家,妳改天再來吧!”

但是到了中午開始肚子餓了,姑姑還沒回來。但是也沒有手機什麽的,我就用姑姑家裏的電話打電話回家跟媽媽告狀:“肚子好餓啊, 可是姑姑還沒回來!”媽媽就會說,那妳去大姨家看看(大姨跟姑姑嫁到同壹個村子來了)。但是壹般這時候姑姑就會突然出現,笑嘻嘻地邊從外面走進來邊說,妳們什麽時候來的,然後火速做飯給我們吃。 我們吃完又在姑姑家走走逛逛,然後就又長途跋涉回家了。哈哈哈,是不是聽著特別無聊,但是那時候小孩子的樂趣就是這麽簡單。

以前的村莊雖然是比較落後,但是有很多快樂的事和美好的回憶。每年姑姑過節,爸爸他們三兄弟會帶著老婆孩子壹起騎摩托車去姑姑家熱鬧熱鬧,我們這些小孩子可開心了,有好多零食可以吃。村子裏到處是鞭炮聲,到了晚上大吃大喝,觥籌交錯。夜深之後,我們再壹起跟姑姑壹家告別,然後摩托車咻咻咻壹起騎回家。

但是姑姑家拆遷之後,他們暫時租房子住,我們就不便上門打擾了,在這十幾年建安置房期間,姐姐們也都出嫁了,我也長大了,漸漸失去了壹些緊密的聯系,我覺得有些遺憾。好在現在又回遷回來了,我覺得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姑姑在家族群裏叫大家去她家玩,我跟二哥和妹妹就先騎小電驢過去了。現在微信這麽方便,這下再也不怕去了找不到姑姑了。以前覺得遠的距離,現在非常近,那些機磚廠,草莓地,大山坡早就被夷為平地,建成壹條條寬敞的大馬路,我們村和姑姑家說到底也就隔著壹個大商場,兩條大馬路而已。到了之後,雖然是新房子,但是感覺還是特別親切,可能是因為人還是這些人。

我進去四處參觀了壹下,聽到電梯響,姑姑家大門敞開著,壹回頭看到叔叔嬸嬸從電梯出來了,我笑著迎上去,說,快請進快請進,請隨便參觀 隨便坐,就當自己家壹樣哈。然後我妹妹笑我,妳還反客為主了,哈哈哈。那當然,我姑姑家就是我家。

然後我跟著嬸嬸走到了陽臺邊,嬸嬸指著小區裏的壹座廟說,這廟前有個大戲臺,以前我們每次去妳姑姑家都要路過這個戲臺,妳還記得嗎?當然記得!我頓時有種回憶翻湧上心頭的感覺,回頭想想其實很感慨的,壹個村子,拆得只剩壹顆古樹,壹座廟和廟前的戲臺了,四周的山山水水,現在變成了大馬路,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如果沒有這座廟,大家是不是甚至就不記得這個村莊的痕跡了,也不記得它原來的模樣了。 然後我就在陽臺盯著那座廟盯了很久很久,試圖回溯壹遍以前我去姑姑走過的路。路的盡頭,現在會是在哪個方向?

後來爸爸來了,也站在我旁邊發呆。我叔叔說,妳爸爸在家呀,我還以為他去上班了,妳剛剛怎麽不叫他壹起來,說完假裝要揍我,我笑著抓住叔叔的手,說,他在睡覺,睡醒了自己自己就回來了。我突然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以前路上壹片寂寥,總要約著壹起來,現在壹路繁花,隨時想來就自己來了。有空過來泡泡茶,吃吃橘子也挺好的。以後應該多走動,會變得更親的!

無論時代賦予了我們什麽,接受改變也接受饋贈,日子壹定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