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的主人正搖著輾轤提水。壹個六歲的小女孩小英子看著駱駝停在她家門前吃草。不壹會，她又到別處去玩，路上碰見壹個瘋女人秀貞。秀貞在小英子面前蹲下來淡淡壹笑說：“我的小桂子。”小英子家中的老媽子宋媽看見這情景趕緊走來，不讓小英子搭理那瘋子。於是，小英子跟宋媽去了油醬店，在那裏，看到壹個與自己壹般大的小女孩妞兒。妞兒把醬碗遞給夥計，夥計盛滿了醬，妞兒伸手去取，可夥計又收了回去，要她唱段小曲兒，妞兒不作聲，快要哭了。英子很生氣，壹下子竄到夥計面前，奪過碗說：“憑什麽！”然後又把碗交給妞兒。妞兒破涕為笑，轉身走了。過了幾天，小英子又見到妞兒，邀她去自個家裏玩，妞兒說：“妳們胡同裏有瘋子，媽不讓我去。”
別的小孩都怕瘋子秀貞，可小英子卻總到秀貞那兒去玩，秀貞壹直把小英子看作自己死去的女兒小桂子。小英子曾聽換洋火的人對宋媽講，秀貞原來與到她家租房住的大學生好上了，可大學生被警察抓走了，這時秀貞已懷孕，不久壹個女孩出生了。孩子壹落地，就被裹了包，趕著天沒亮，送到齊化門城根底下，不是讓人撿走，就是讓狗吃了，秀貞打那兒起就瘋了。每回英子到秀貞家，都聽到秀貞叨念著那個大學生，她讓小英子看那男人的大衣，叮嚀小英子：“如見到小桂子就讓她回家，小桂子脖子後有壹塊青記。”
妞兒總來找小英子玩，倆人壹起蕩秋千。有壹天妞兒告訴小英子：她的爹媽都不是親的，她是被人從齊化門撿來的。爹媽總打她。壹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妞兒跑來找小英子說再也不回去了，要到齊化門找爹媽去。小英想起別人曾說秀貞的孩子被人扔到齊化門，又想起秀貞曾告訴她小桂子脖子後有壹塊青記。於是，她轉到妞兒身後，撥開妞兒的小辮兒，只見有兩道很深的傷痕壹直延伸到頭發根裏，她認定妞兒就是小桂子。她帶著妞兒冒雨趕到秀貞家。秀貞把妞兒摟進懷中，也認定她就是小桂子。她親啊，摸啊，直說：“這是我的小桂子，是我的小桂子。”秀貞要妞兒叫她媽，妞兒感動了，輕輕地叫了壹聲，秀貞不由地眼淚奪眶而出。她把臉緊緊依照在妞兒臉上，然後帶著妞兒到火車站去了，說是去找她爸爸。大雨中，給他們送行的小英子暈倒了……
小英子病好出院後，她家搬了新居，小英子也進了學校。有壹天小朋友們踢球，球飛到斷墻後的草地裏去了，大家都說那裏面鬧鬼，誰也不敢進去，小英子罵了壹聲：“都是膽小鬼。”然後自己爬過斷墻，跳了進去。她壯著膽，撥開草叢尋找，忽然發現了壹堆東西，其中有銅茶盤、毛毯、小自鳴鐘，可就沒有那球。沒辦法，她只好回來。吃晚飯時，宋媽說胡同口張家鬧賊了，丟了銅茶盤、毛毯、小自鳴鐘什麽的。小英子問爸爸，賊幹嘛要偷人家的東西，爸爸回答：“他要吃飯，可又沒錢。”第二天小英子又爬過斷墻，走進草地，遇見壹人，她回轉身剛要跑，那人喊住她，問她幹嘛。她說：“找球。”那人把球給了她，那人又問小英子在哪兒念書等等，然後囑咐千萬別跟人說看見了他。小英子回到家後聽宋媽說，昨夜又鬧賊了，隔壁張家丟了30多件……幾天後英子再壹次來到斷墻，見到那人，兩人聊起天來。那人說他弟弟是個好學生，年年考第壹，有誌氣。“可我這個哥哥沒出息，沒能耐，家裏連窩頭也啃不起，為了供弟弟念書，走到這壹步，沒法子，我媽不知我幹這壹路，妳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英子真誠地答，“……我不懂，妳分得清海跟天嗎?妳見過海嗎?我們有壹課書叫：‘我們看海去，可我沒見過海。也分不清海跟天，分不清好人跟壞人。”那人深情地對英子說：“小妹妹，將來總有壹天妳會分得清的。”在學校畢業典禮遊藝會上，小英子看見壹位考試得第壹的同學上臺領獎，下來後，他把獎狀交給壹個人。呀!那就是草叢裏的那個人，他高興地撫摸著弟弟的頭。
過了幾天。小英子放學回家，看到人們叫喊著跑向斷墻那邊，說賊逮著了。小英子不由地抓緊了宋媽的衣角。人群過來了，草叢裏的那個人被押著，他擡頭看見了英子，英子眼裏含著淚花，又壹個朋友離她遠去了……
又壹天小英子放學回來，看見家門口的大樹下拴著壹頭小毛驢，宋媽正在問壹個剛來的生人：“看見我的小栓子嗎?那俺的丫頭子給劉村金子她媽帶著，妳可聽說孩子結實不?”那人吱唔著：“哦，沒……沒聽說，準沒錯，放心吧!”宋媽有些疑慮。晚上，宋媽給弟弟洗腳時，英子問宋媽，“妳家小栓子多大了?”宋媽說：“12啦，給人看牛哪。”英子又問，“妳家丫頭子呢?”宋媽說：“丫頭子呀，給人帶著哩！”英子說：“那為什麽不自己帶?為什麽到我家當老媽子，為什麽掙得錢又給人家去?”宋媽答道：“說了妳也不懂。”過了些日子，小毛驢又來了，宋媽的丈夫馮大明帶來了壞消息：小栓子死了，丫頭子早給人了，英子撲到宋媽懷裏，兩人哭得死去活來。後來英子的爸爸又得了肺結核病，去世了。楓葉紅了的時候，在瑟瑟的秋風中，英子壹家默默地站在父親墓前默哀，接著宋媽坐著小毛驢漸漸地遠去，英子趴在馬車後座上，含著淚花，望著遠去的宋媽……馬車也遠去了……
是這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