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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集——秦家大集

文/辛超凡

離家不足壹公裏那片小區名叫柒季城,不知道開發商為何起了這樣壹個名字。柒季城小區開發之前那片地是自然屯,名為秦家。

柒季城小區西側有壹家農貿市場,依舊叫秦家農貿市場。農貿市場門前有兩條大街:東西走向的榮昌路與南北走向的利民西三大街,形成十字路口。秦家農貿市場就在這路口西南側,朝鮮民族出版社在路口東北側,警官學院操場在路口西北側,而柒季城壹部分樓群在路口東南側。

每逢周壹、周四、周六的上午在這都會擺大集。集市很大,據說是哈爾濱市最大的集市呢。集市有多大呢?——十字路口向東南西北路各輻射壹公裏!

我在大學城住了三四年,到底不知道這集市的名字,或許這集市根本就沒有名字?姑且叫它——秦家大集!

雖然家住在大學城裏,附近大小商超鋪天蓋地的,甚至離家更近的就是專賣高端名品折扣的奧特萊斯,但我依舊最喜歡趕集。

我喜歡趕集有以下幾點原因:

趕集有不可預見性和季節性的特點。

每天來集市上賣東西的人不固定,所以售賣的商品也不固定。簡單點說,妳今天沒去集市上走壹走,就不會知道今日集市上會出現什麽稀罕物。這種不可預見性夾帶著新鮮感,是趕集對於我的最大魅力所在。

同時,集市上東西很應季。

春天集市的特色便是野菜:婆婆丁,小根蒜,刺老芽、香椿,野毛蔥等。勝在野生綠色,味道自然。

夏天集市的重點是青菜、水果。果菜販子去集散地批發的,在這裏我不打算細說,因為這樣的水果蔬菜壹年四季都有。我單單要細說的,是周圍自家有菜地的人家種的菜,種得多,自家吃不完,拿到集市上賣,換點小錢的。自產自銷臨時出來賣小菜的人最好認,基本都是中年女性,也有六、七十歲的大爺。他們喜歡挨著坐,有說有笑,與真正靠趕集為生的生意人比起來,他們的面相看起來更輕松自在,不以收入多少為目的,很享受其中,賣壹塊錢上班時的公交車錢出來了,賣兩塊錢便可以換塊豆腐,賣三塊五塊就更好了,即使壹分錢也不賣,就把菜拿回家自己吃,甚至有慷慨的,把菜送給旁邊聊得來的人。他們在地上鋪壹小塊塑料布,果菜種類不多、數量也不大,每樣壹小堆,蔬菜水果長相隨意,售價也不高。有黃瓜、柿子、香菜、韭菜、生菜、西葫蘆、大辣椒、李子、杏、櫻桃等等。我喜歡買他們的東西,他們要價多少我就給多少,從來不跟他們講價,園子裏種出來的,不會上化肥、也不會撒農藥,多好!夏天集市上再值得提的就是香瓜和西瓜了,這兩種瓜成就了我大部分來自夏天的幸福感。

秋天集市上的蔬菜種類更豐富了:茄子、豆角、倭瓜、白菜、土豆、蘿蔔、地瓜、大蔥等都下來了。臨近秋末,我們北方人開始囤秋菜,白菜、土豆、蘿蔔、大蔥幾十斤甚至幾百斤的買。好像只有囤秋菜的人家,才算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家。

到了冬天,便是各種凍貨的天下:賣凍魚凍蟹凍蝦、凍雞凍鴨凍肉、凍豆腐、凍梨凍柿子凍花紅、凍草莓凍黃桃、凍豆包凍年糕、冰糕冰棍、凍春卷凍雞柳等等,賣凍貨的迎來了他們的天然大冰箱。冬天壹冷,特別是入了“九”,不是賣凍貨的人,比如賣蔬菜水果的就比別的季節多了壹道工序,搭大塑料棚,入口放上棉被門簾,裏面燒爐子。還有那些可賣可不賣的甩貨的人就不來了。

說完春夏秋冬的特色貨,再來說下不受季節限制的內容。賣早餐的,靠十字路口東南側有七八家早餐鋪,也是臨時搭的塑料棚。第壹家是油條、豆漿、豆腐腦。第二家是牛肉面板面。第三家還是油條豆漿豆腐腦,但第三家的油條炸的又黑又細,味道也不如第壹家的好。但轉眼三四年了,第三家的油條沒有改良,卻壹直堅持到現在沒黃鋪,我很詫異,害得我前日白白替他家著急。第四家是饅頭鋪,花卷、鍋貼、大餅子都有。第五家是熟食鋪,各種豬肉顏色焦黃發紅、連幹豆腐絲也是紅的。夏日裏,油光滿面的老板用蠅甩子趕著蒼蠅蚊子。我是壹次都沒買過,看著不衛生。去他家買熟食的多半是好喝酒的中年男性,這倒是不錯的下酒菜!第五家連著第七家我忘記是什麽店了,總之就是賣早餐的,屋裏總是熱氣騰騰的。

值得壹說的還有賣肉的。豬肉、牛羊肉、雞肉攤位就在秦家農貿市場門前。賣豬肉的還賣豬身上的附屬產品,豬大腸、豬血腸、豬肝、豬肺、豬心、豬腰。還賣殺豬菜,酸菜肥肉血腸熱乎乎燉了壹大鍋。賣牛羊肉的攤位底下壹定要放壹個牛頭、或者羊頭的,間或擺些牛蹄與羊蹄。2014年冬天,我在集上買過壹次牛肉,二斤多,是牛腩部位的肉,薄薄的,27元壹斤。賣肉的給我切了壹個大長條,天太冷了肉快凍住了。當時我家附近的超市還不賣牛肉,生鮮超市還沒有。我也不像現在這麽有生活閱歷,沒覺得這肉有什麽不妥。結果買回家,肉壹緩凍,出了很多血水。我猜壹定是打水牛肉了,打水就打水吧,反正也不貴,老板可能為了賣便宜壹點招攬生意,我也不生氣。我做了炒牛肉,最讓我接受不了的,這肉竟不是牛肉,炒完壹嘗我差點嘔吐,那腥膻臭味太惡心了!從小被豬肥肉吃殤的我,可以斷定這是就是母豬肉,而且是老母豬的肉,哎,騙子!

賣魚的靠著朝鮮出版社壹側,我曾經兩次買魚險些上當,所以對賣魚的賣肉的都不太有好感。

我喜歡看賣花和賣觀賞魚的攤位。賣花的挨著第壹家早餐鋪,賣魚的挨著賣花的。夏季花品種最多,像壹個小型花鳥魚市場。

杜鵑、百合、月季、玫瑰、米蘭、仙客來、紅掌白掌、茉莉顏色全、氣味香。還有樹木類,發財樹、鴨舌木、萬年青、招財佛手、龜背竹、橡皮樹蒼翠欲滴的。還有小盆植物,各種多肉、仙人球等我叫不上名字的。除了售花、還賣花土、花盆、花肥、栽花工具。這花攤前人最多,我每次都看個夠,半天也不走,起先阿鑫陪我站壹會,他是男士,對花興致小,他看壹小會,然後轉頭看別處,再過壹會看看手機,見我還沒有走的意思,再忍壹會,我還是興致勃勃,他終於忍不下去了,看我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有點不耐煩了,上前叫我:“快走吧,去別處看看,妳幹看也不買,看壹會得了唄”。我反正也看個夠了,邊說:“好好,走走,我看壹會嘛,出來趕集不就是哪裏新鮮看哪裏嘛,走!咱們去那邊看看。”阿鑫立馬陪我又去看其他地兒了,忘記了之前的不耐煩。每次趕集都是這樣,我非常享受趕集的過程,他陪我,看到我很享受這個過程的樣子,應該也很享受吧!

除了這些,還有賣日用百貨和五金的,有賣床品沙發墊的,有賣襪子內衣的,有賣衛生紙的,有賣幹調醬菜的。

我把我最喜歡逛的留在最後說——那就是二手舊物或者甩貨的!

經常趕集我漸漸才發現自己是壹個喜歡舊物的人,因為我覺得每樣舊物都是有故事的。我喜歡故事,更喜歡與故事有關的人。

我爺是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去世的,他的去世讓我覺得不舍,因為我太喜歡我爺了,最最吸引我的,是他老人家的性格,脾氣十分好。那時我已經14、5歲,到了懂事卻有些懵懂的年紀,我爺去世後我收集了他的酒盅、煙鬥、他做的蠅甩子和用皮帶和麻將做的鑰匙扣,當做紀念。現在我還留著它們把它們放在家裏單獨的小櫃子裏,我爸媽應該都不知道我收集的東西。我很懷舊。

我姥爺是在我上高二時去世的,那年他87歲。他的脾氣也是十分好,我的心裏依舊是不舍,於是,我留下了姥爺在年輕時去縣裏跑賽時得的壹把豬毛刷子,以及壹面鐵框鏡子。

我很懷舊,喜歡舊物,喜歡與舊物有關的人,喜歡這些脾氣好的人。所以在我趕集時,總是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些賣舊物的攤位前,那有賣舊狗皮帽子的、賣舊收音機的、賣舊玉墜項鏈的、賣舊銀鐲的、賣家裏的閑置廚具的、賣舊書的等等。只要是舊的,我就喜歡駐足欣賞。與我壹同欣賞的人多半是上了年齡的人,只有我是稍微年輕壹些,我會長時間地駐足,偶爾拿起壹個詢價,我未必會買回家,但是總想要融入其中。沒辦法,我就是喜歡這些老物件,喜歡與之有關的老故事,我喜歡懷舊,時常懷念已故的親人。

欣慰著大學城有秦家大集。讓我在空閑時間裏,身與心都有了歸宿。某壹天我花兩元錢,在壹個處理家種植物的人手裏,買了壹盆小看棗。心情十分好,越看越喜歡,兩塊錢可以買壹盆綠色心情,性價比簡直太高了。那壹天,天藍、雲也白。

當然,我也喜歡去繁華的街區,逛時髦的商場,感受東方莫斯科、東方小巴黎的魅力;我也願意走進集市,車水馬龍、討價還價收羅心儀的物品。

有空便來呼蘭玩,我會帶妳去逛逛秦家大集。

壹起回到舊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