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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明月長相伴》

室友彩鈴兒,只比林曉潔大六歲,卻獨自壹人在北京買了房。雖然房子地處多環之外,也只有狹小的40平米,但畢竟是屬於自己的壹個“窩”。

曉潔第壹次見到彩鈴,是在“戀家”租房中介。那天,曉潔在中介裏等了很久,壹直到日落西山,眼看天色要徹底昏暗下來了,可是還是沒租到合適的房子。而學校宿管阿姨說,無論如何今晚必須找到地方,把東西搬出去。焦急萬分的曉潔,正皺著眉頭,束手無策地翻著租房信息。

壹個身材小巧玲瓏,打扮卻成熟漂亮的姑娘,笑盈盈地對她說:“小姑娘,我註意妳很久了,我把房子租妳吧。”

曉潔聞言,半信半疑,這時“戀家”劉經理趕忙介紹:“放心吧,賀姐是咱這邊的優質房東,輕易不把房子租人的,她的租戶都是精挑細選的。”

曉潔有種“中大獎”或是“受寵若驚”之感,這時賀彩鈴卻說:“劉經理,妳這是打趣我呢,主要是我的房子小,只有兩居,租戶要和我生活在同壹個屋檐下,所以我只招女生。”

後來,曉潔和彩鈴混熟了,彩鈴才告訴她,當天看到她孤苦無助的樣子,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自己第壹天來北京時也是這樣的仿徨無助。

房子雖然只有巴掌大,但主臥、次臥、廚房、衛生間壹應俱全,暖氣、熱氣器、空調、電視壹切齊備。主臥約25平,朝南帶著小陽臺,二分之壹的地方拉了壹面布簾,隔出壹間小客廳,剛好能放置電視和兩個小沙發,小客廳東側是壹個迷妳小衛生間。次臥約10平,僅夠放置壹張單人床和壹個小書桌。次臥旁邊是廚房,約5平米,只夠壹個人站著炒菜。

“我愛妳,愛著妳,就像老鼠愛大米......”

星期天的早上,主臥掛著窗簾,賀彩鈴還在睡覺,但是她的手機已響起了舒緩放松、膾炙人口的《老鼠愛大米》彩鈴聲。

剛做好早餐的林曉潔,將煤氣竈關閉,快步回到次臥,輕輕地合上門。她猜到是彩鈴的男朋友楊剛來的電話,他們壹般會“煲壹頓電話粥”,然後照例出去約會。

彩鈴,身材嬌小,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齊耳短發,乍壹看像個假小子。雖只有二十八歲,卻已經在北京打拼了十年,從最初的幼兒園老師做起,先是自學英語、考證,後是各種打工,壹直做到現在的國際學校英語老師,壹路上拼搏不停,也遍嘗苦楚與心酸,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好在她,豁達樂觀,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通透,對周圍的人又極好,故了解她的人,都親昵地稱她“彩鈴兒”。曉潔見她個子還沒自己高,不好意思叫她姐姐,也隨大家稱她“彩鈴兒”,但內心裏是尊敬她的。

彩鈴兒,現在什麽也不缺了,有房,有男友,有穩定工作,但是也有煩惱。她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也累了,想盡快結婚、生子,過上安穩的生活,然而她的男友楊剛卻並不著急,每次約會都是妳儂我儂,可是壹提到結婚,就不歡而散。

“他為什麽遲遲不肯和妳結婚呢?”

壹天夜裏,兩位姑娘坐在小客廳的地板上,壹邊喝著小罐啤酒,壹邊敞開心扉暢聊。

“唉,男人們總是害怕擔責任,他們感覺自己還是個孩子”, 彩鈴兒壹邊大口地喝著酒,壹邊使勁地搖著頭,眉頭緊皺,露出極痛苦狀,“最讓我難堪的是,他在意第壹次,而他並不是我的第壹個男朋友......”

曉潔第壹次喝啤酒,苦澀的液體在肚子裏打轉,壹直強忍著沒吐。聞言,覺得內心更苦了,果然是人人都有煩惱苦衷啊!

壹個暴雨傾盆的深夜,彩玲兒還沒有回來,曉潔有些擔心,輾轉難眠。窗外,壹道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夜幕,壹聲聲沈悶的雷聲猶如大炮轟鳴,令人驚悸。

突然,響起開鎖的聲音,彩鈴兒回來了。曉潔爬起來壹看,彩鈴兒渾身濕漉漉的,面無表情,癡癡呆呆的。

曉潔嚇了壹大跳,搖晃著她的肩膀,“妳怎麽啦?”

好壹會兒,彩鈴兒才回過神來,壹雙紅腫的眼睛望著曉潔:“我----我,到底還是失戀了......”

曉潔壹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默默地把浴室的熱水器打開。壹會兒浴室裏霧氣繚繞,曉潔把落湯雞般的彩鈴兒推進浴室,“什麽也別想,先沖個熱水澡。”

半個小時後,強忍悲傷的彩鈴兒從浴室裏出來,看見曉潔熱了壹杯牛奶放在小茶幾上,還熱騰騰地冒著水汽,鼻子便壹酸,又掉出淚來,“妳知道嗎,每次我挨打後,我妹妹小雲總會偷偷地給我壹罐奶。”

“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吧!” 不知道為什麽,曉潔心裏也堵得慌,想哭。

“我們在壹起五年了,我以為時間能沖淡壹切,可是我錯了......” 彩鈴兒哭得撕心裂肺。

是啊,五年,壹千多個日夜,比她和清風哥哥在壹起的時間還長呢,如果要她和清風哥哥分開,她也會哭得死去活來的,曉潔心裏想著,失戀果然是世間最為蝕骨噬心的壹種痛。

不管長夜多麽難熬難耐,第二天的朝陽照樣升起來,鳥兒啁啾,陽光燦爛。

去上班之前,曉潔撩開布簾,想看看彩鈴兒。發現她並不像往常那樣慵懶地躺在床上,而是佇立在窗邊,見她來了,朝她招招手,臉上掛著雨過天晴般淡而清爽的微笑。

“我決定了,我要把孩子生下來!”

“什麽?!”

“我懷孕了。”

“可是,妳們剛剛分手”,曉潔難於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頓了頓,伸手去找彩鈴兒的手機。

“別告訴他,我要獨自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他只屬於我!”

“妳知道嗎,我的身體不好,醫生曾告訴過我,我不容易懷孕,而我又是那麽渴望有個孩子,所以,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很珍貴!”

“有了這個孩子,妳怎麽再找男朋友呢?”

“我不會再找男朋友。我和楊剛就是奔著結婚處的朋友,我們倆都是真誠的,可是他無法跨過那個砍,不管他怎麽努力,還是無法從心底真正接受我......”

彩鈴兒跌坐在床上,眼神裏是抑制不住的悲傷。林曉潔心疼地搖了搖頭,“妳值得更好的人,忘記他吧!”

“不,妳不懂,我從小就生活在壹個打罵聲不斷的家裏,爸爸酗酒兇暴,媽媽軟弱無助,我不想讓我的孩子重蹈覆轍!”

彩鈴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在顫動,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滴落床單。“可笑的是,我爸打我媽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我媽長得漂亮,村子裏的男人總是多瞧壹眼......我爸抓住這個把柄,在生活中百般挑剔,沒事就打我媽壹頓泄氣......我不想自己的過去,成為壹個新的把柄,給我和我的孩子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唉!” 雖然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曉潔心裏也是十分難過,“女人真的太難了,可是帶孩子的女人更難,妳想過妳和孩子以後怎麽生活嗎?”

“嗯,想過很多遍”,彩鈴兒的眼裏,忽然有了壹種流光溢彩,“我現在工作穩定,孩子的物質生活不會差,我也會好好陪伴孩子,教他識字、唱歌、學外語,長大壹些就可以在國際學校上學,將來還會出國留學......”

彩鈴兒說著說著,突然破涕為笑,抓著曉潔的胳膊說,“曉潔,妳在我眼裏就像親妹妹壹樣,妳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了”,曉潔鼻子發酸,摟住彩鈴兒說,“妳是我見過的,最勇敢最堅強的姑娘!”

在那遙遠而模糊的清晨,兩個姑娘抱在了壹起,前路茫茫,而心底卻是溫暖的,似乎風兒都在喃喃自語:壹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