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江蘇省東臺市人民醫院丙肝感染暴發已過去半月有余。
5月31日，確診的69名感染者陸續拿到了服藥後的第壹份檢測報告。綜合多名患者的回復，目前已有二三十人病毒載量顯著下降，部分病人已轉陰，但仍需繼續接受抗病毒治療。
有患者家屬透露，6月2日早上，約有二三十患者到達血透室所在的住院部B樓，部分患者代表到行政樓九樓與院方見面。據悉，院方暫未答應患者及家屬的要求。
操作不規範
在東臺人民醫院血透的患者楊毅（化名）回憶，早上透析的病人通常會在7點40分進入血透室，在這之前，護士會先將穿刺時所用的壹次性穿刺針拆開，分發好，放置於每臺透析機的上面。楊毅稱，透析機上有灰塵，“手這樣壹抹，全是黑的”，有時甚至有上壹個病人使用時濺落的血跡。
壹名患者家屬稱，有壹次，她向護士反映，護士不耐煩地回道：“這有什麽關系？”
楊毅還透露，盡管血透室裏乙肝、丙肝患者與普通患者分區透析，但有時隔離區的機器壞了，隔離區的病人就會被安排到鄰近的普通區透析機上，等到隔離區的機器修好了，被陽性患者使用過的機器又會繼續讓普通患者使用。
患者所述的以上現象，明顯違反了原衛生部於2010年出臺的《醫療機構血液透析室管理規範》。該規範第三十條要求，每次透析結束後，都應對透析機等設備設施表面、物品表面進行擦拭消毒。對於乙肝、丙肝等患者，《規範》明確，應當分別在各自隔離間或者隔離區進行專機血液透析，治療間或者治療區、血液透析機相互不能混用。
大約三四年前，東臺人民醫院血透室由急診七樓搬到新建不久的住院部B區三樓。楊毅在新老血透室都待過，他回憶，血透室遷到新址後，病人也漸漸增多。去年年底前後，血透室新進了24臺透析機，但環境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更亂了。楊毅稱，送外賣的、收廢品的他都見過，“血透室就像菜市場”。
這也違反了上述規範第二十七條第三款規定，患者在透析時應當嚴格限制非工作人員進入透析治療區。
感染已有先例？
然而，根據多名患者的反映，感染暴發似乎早於這個時間。
有患者家屬回憶，5月9日當天，醫院電話通知說每半年壹次的例行體檢提前了，讓她的父親盡快去門診抽血化驗。
任利群後來才覺得不對勁，“我們本來應該是6月份檢查的”。
感染暴發後的5月18日，患者們領到了醫院免費分發的進口藥物擇必達，也包括此前就已感染丙肝的血透患者。
趙星就是這十壹分之壹。
他說，自己在人民醫院血透已近十年，卻在2017年12月的例行體檢中查出丙肝。他回憶，血透室主任朱勇在電話裏告訴自己感染了丙肝，說自己轉氨酶不高，只是病毒攜帶者，無需治療，所以當時只是吃了壹些護肝的藥，吊了壹瓶護肝的藥水。
趙星回憶，當時問過醫生自己是怎麽感染的，醫生說“妳是在外面感染的”。考慮到以後還繼續在同壹家醫院透析，趙星也沒有再深究。
他表示，丙肝陽性患者漸漸增多，也就是最近這兩三年的事情。據他所知，2017年6月的例行體檢中，還有兩名病友也發現感染。
張波（化名）是在2017年6月被檢查出感染丙肝的。他也是血透室的老病人。他事後估計，那壹年前前後後約有七八個人被查出丙肝，而此前從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他稱，自己也問過醫生，醫生說“沒辦法治”。他也疑惑，“有的人說嚴重，有的人說不嚴重”。
治療負擔
陳明國說，69例感染者代表曾找過東臺人民醫院兩次。他回憶，接待他們的壹位副院長安撫道：“妳們放心，我們會處理的，保證給妳們看好。”
“精神損失還有各方面的，妳怎麽保證？ 社會 輿論、家裏的矛盾，妳怎麽給我處理？”陳明國黑著臉，有些氣憤。
實際上，這是絕大多數常年透析患者擁有的面色。他的左手前臂有壹上壹下兩個相距約20厘米的針孔，用繃帶包紮。陳明國原是乙肝患者，春節住院期間剛剛轉陰，不料如今又感染丙肝。
陳明國說，新聞出了之後，原本和和氣氣的鄰居，知道自己在人民醫院血透，如今看到自己“像看到瘟神壹樣”。更刺痛他的是，壹出事，9歲的孫女就被改嫁到鄰鎮的媽媽接走，不再和他們同住。
還有在醫院附近租房透析的感染者，被房東要求搬離。
不說別人，自己心裏的那道坎也很難跨過去。
得知自己感染之後，楊毅再沒回家裏和爸媽吃過壹頓飯。有時父母打電話來問他回不回，“我說不回去，不讓他們等，就在這邊（醫院）吃。”
血透室的氣氛也較從前壓抑了許多。楊毅說，雖然很多病友都患有腎衰竭乃至尿毒癥，但畢竟透了這麽長時間，已經慢慢接受這樣的處境，因此之前血透室裏還是有說有笑的。但如今，“人家沒有這個心情了，就算我有這個心情，人家沒有，妳怎麽說？”
幾乎所有受訪患者都說，他們並不在乎賠償多少，由於擔心病情反復，或者往後透析再度感染，他們希望院方能提供丙肝的“終身無償治療”。
這次的感染者不少來自農村，不少像任利群和陳明國這樣的病人，已負債累累。“我知道有95%的是可以不復發的，但是我們不能保證我不是5%以內的，到時候我就看不起（病）了。”任利群說。
有患者家屬透露，6月2日早上，約有二三十患者在血透室所在的住院部B樓集結，僵持了近壹小時後，部分患者代表到行政樓九樓與院方見面。據悉，院方暫未答應患者及其家屬的要求。
管理更加嚴格
壹家名叫北海骨科醫院的民營醫院，距離人民醫院三公裏，血透室位於門診大樓的平房區域內，陌生人壹旦進入家屬休息區，便會有兩名保安上前阻攔。
編輯 陳薇 校對 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