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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在上海(3)魔都的吉普賽人

周六下午,午睡正酣的我,被砸門聲吵醒。門口站著兩位大姐,拿著記賬本,壹身正氣地說:收物業費了!

睡眼朦朧的我聽著她倆在那爭著講收費標準,返身去取了眼鏡,並半道給男朋友劉律師打電話,確認他之前沒有交物業費之後,按她們的指示給相應賬戶轉了錢。

轉眼我已經在上海租房住了壹年半,差不多就是我的畢業時長。剛畢業時,跟讀書時的室友們在大家的公司附近租了三室兩廳的房子。剛把行李從學校跨越半個上海安頓好,我就轉身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車,在那裏逗留了差不多五天,等劉律師過來匯合後,兩人壹路坐火車從西安到西寧再到青海湖、格爾木,沿途走走停停,最後坐著火車到了拉薩。

這種“在路上”的感覺對我而言,就像吃冰激淩,第壹口很甜,第二口很甜,吃到後面也就膩歪了。我曾經以為自己骨子裏是個愛漂泊的人,可以四海為家,隨遇而安。然而當旅途進行到第17天,當我對這壹路的風土人情、獨特風景終於不再有獵奇的心態,那天從布達拉宮出來,坐在客棧能曬到太陽的沙發上,我享受著高原反應給自己帶來的頭痛,在擡頭看到被藍天白雲映襯得更加嬌艷的桃花時,3月的末尾,我開始思念上海。這種思念不見得是因為我有多愛上海,而是因為,上海有壹個我固定的、可以歇腳的地方。

然而我錯了,上海那個歇腳的地方也不是固定的。

回到上海後,劉律師也開始了在這邊的工作,於是也需要住所。這就陷入了壹個悖論:想要買房,那就要結婚,而無論是我還是劉律師,那個時候都沒有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後來的事實證明,我們這種小兒女作態是多麽的不合時宜又多麽的不現實。上海的房價經歷了2016年春天的瘋漲,如今更是令我們這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出來的年輕人短期內難以妄想。

看過了幾次之後,終於有了壹個總體比較合心意的房子。再然後我就搬出了和室友們合租的房子,開始了和劉律師租房同居的生活。

剛畢業的我,第壹次在家、學校宿舍以外的地方自己租房子住,並且是和劉律師壹起住,要知道我們自從在壹起幾乎都是異地,異地時壹起待過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還不到壹個月。我們倆都很興奮,仿佛自己就是這房子裏的男主人、女主人。

這不是我們的房子,然而我們是打心眼裏愛它的。

房子裏沒有沙發,我們買了二手的沙發,乳白色,兩人座,回來將沙發罩全部拆下來放洗衣機裏倒上足夠多的洗衣液,嗨,煥然壹新,二手沙發變身穿著白色長裙的希臘女神。

我壹直有地毯情結,拉著劉律師去宜家轉了壹圈又出來了,喜歡的太貴了。有天傍晚和劉律師散步,發現路邊有賣家具的小店,劉律師進店讓店員用尺子剪刀現場裁了壹塊毯子出來,雖然不是那麽純正的地毯,鋪到地板上,腳踩上去,我也是滿心歡喜。

走在路上,發現路邊有建築棄材,我眼睛滴溜溜打轉,發現有個長方形的木條框,指揮著劉律師把它撿回家,放在陽臺上,正好可以做籬笆,自然、古樸,後來越來越多的花盆不斷放進去,自成壹景。

也就是這時候開始,我知道了對於我這號人來說,做飯的動力絕對是愛。剛開始工作我下班早,於是每天回家自己做飯。劉律師壹般也會盡量快點處理完壹天的工作早點回家,然後進廚房幫我。做完我肯定是要拍照滿足壹下自己“美廚娘”的虛榮心的。周末時會在家裏煲湯,偶爾也叫朋友來做飯吃。

這不是我們的房子,然而擋不住在裏面那些快樂的瞬間。

夏末臺風又來了上海,周末淅淅瀝瀝下了壹天的雨。晚上,劉律師開著電扇吹風。我跟他說:“可以把電扇關了嗎?我想聽見外面的風雨聲。”劉律師去關了電扇,昏昏欲睡。我在鍋裏煮著白粥,劉律師說他困了要睡著了,我說睡吧睡吧,等會兒餓了記得醒過來。

中秋臨近,石榴熟了,我們從水果店買了三顆回來。吃著吃著,我突然想到壹事要做,於是在經過劉律師身邊時順手把吃了90%的石榴塞他手裏,說,給妳吃完。 他在原地無奈地說,妳這是“吃完給妳”才對吧!

臨近年末,劉律師又要去表演相聲,於是又開啟了寫段子模式。我在沙發上看書,他跑來跟我說他寫的相聲稿又新增了什麽段子,我聽了,擡頭說句:妳又胡湊。他趕緊嗅壹嗅自己的腋窩,說,真的嗎?我問,妳聽成什麽了?他說:妳不是說我有“狐臭”嗎?我翻了翻白眼:我說妳寫的相聲又是“胡湊”!劉律師壹直取笑我的類似福建口音的h、f不分,沒想到這次我又新增了案例。

年少的時候,看三毛在撒哈拉沙漠安家、生活的故事。那時候總是壹腔向往,想象著自己有壹天也去到壹個陌生的地方,最好是異域國度,語言不通,條件艱苦,最好在那裏碰見自己的白馬王子,然後兩人就這麽浪跡天涯。

等到自己現在真的壹股腦紮進滾滾紅塵,才發現當年的三毛在那種環境下始終跳躍著壹顆熱情的心是多麽難能可貴,而當年的自己有那種想法又是多麽的少不更事。然而好在,現在的我依然能像當年的自己壹樣,對生活保持好奇之心。

白馬王子沒有等到,但至少,等來了劉律師;最終沒有仗劍浪跡天涯,但誰說現在的每壹天,這熱氣騰騰的真實生活不也是每壹個不安分之人的最大冒險呢?

身邊的同事、朋友,遭遇過房東坐地起價要漲房租,也遭遇過搬家走後房東卻不給結清押金。在租房、搬家成了我們之間的常見話題之後,我忍不住想,我們這些在上海奮鬥的“無產階級”真像吉普賽人。吉普賽人從壹個城鎮轉移到下壹個城鎮,從壹條河邊轉移到下壹條河邊,他們居無定所並以此為業。我們這些人,在上海從壹個房子轉移到另壹個房子,可不就是魔都的吉普賽人嗎?

無論是北京、上海還是深圳,買不起房都是壹個普遍的社會現象。關鍵是,妳是那個在租來的大篷車裏也能快樂、也能起舞的吉普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