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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時間隨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喜歡在夜裏敲鍵盤。窗外,星光月輝,室內,壹盞昏暗的臺燈。我在月亮下沈思。我在燈前讀書寫字。深夜,敲擊鍵盤的聲音成為最好的音樂。

今夜,我依然坐在窗下,燈前,靜靜地思考。今夜沒有月輝從窗戶灑進來,外面下著秋雨。秋雨轟轟烈烈。借著燈的光,我看到那細細的雨似乎散發著金屬的光澤,透著壹種美感和灑脫的美。

當我打開窗戶時,雨水立刻落在我的臉頰上。在這個深夜,我感受到了秋天的寒意。江南深秋,北方不會下雪吧?當我關上飄窗,坐回書桌前時,思緒不知怎麽飄到了遠處的太行山,飄回了40多年前的雪季。

那年冬天特別冷,第壹場雪讓世界天翻地覆。生活在長江以南的人們幾乎無法感知北方暴風雪的兇猛。

風呼嘯著卷起雪花,像壹千只狼在嚎叫。它狂怒地撲向袁野和村莊,封鎖道路,搖動樹幹,撞擊人們的門窗。僅僅壹夜的功夫,它就填滿了山谷,壓斷了樹枝,扯斷了小屋的草屋頂。彌漫的雪煙中,世界壹片白茫茫,眼前壹片朦朧。

我們就在這樣的壹天出發,去太行山的孤山修渠。那是壹個火紅的年代,壹個年輕人熱血沸騰的年代。壹群十四五歲的少年,頂著天上的紅旗和烏雲,勇敢地向太行山攀登。那時候我們年輕人的革命狂熱,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跳進冰洞也能讓河水沸騰。

修渠地點在孤山半坡上。山上用紅漆鑿出壹副對聯:皮星戴嶽學大寨,山劈山打鼓山。我站在高坡上,環顧四周。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紅旗。高音喇叭播放著領導語錄的歌曲,人聲鼎沸。還能聽到附近鑿子的丁當聲和遠處隱隱約約的爆破聲。那壯觀的場面反正現在看不到了。

那條運河叫嶽峰渠,是我居住的太行山下的城市裏最大的灌溉渠。為了修這條運河,有654.38+0.4萬人加入建設,直接投資654.38+0.1.1.4萬元。這條運河始於20世紀70年代中期。西起歙縣臺莊,經磁縣、峰峰至武安葉赫村,全長86.5公裏。源頭的分流流量為每秒30立方米。主體工程包括引水渠、幹渠和支渠,全長280.5公裏。修建了1500多座渡槽和水庫。全渠100米以上大型渡槽9座,連接漳河、滏陽河、沁河、東烏石水庫,形成四通八達的水利網絡。據說即使在今天,它也是這個城市的主要水源之壹。

我們年紀小,體力不支,揮舞大錘敲碎巖石,力量不足,點火開槍太危險。於是在工地上安排了我,三兒,炯,春,冰,很久都忘了他的名字。6個人去拉板車,給修渠的民工送水泥。

那時候我是學校的班長,在同學中還挺有威望的。不需要任何人分工,我就成了六個人的頭。三兒家是學校的菜農。她身材結實,力氣很大。蒂姆的父親是壹名士兵。他個子高,含糊不清,笨笨的。春也是農家子弟,中等身材,話不多,很無趣。士兵是個小個子,長得有點像老鼠。可以說他是壹個大孩子,相當聰明。到工地的第壹天,我就和夥伴們約定,我們是來學大寨的,凡事都要爭第壹,誰也不能松懈。

到工地的第壹天,我們沒有休息,放下行李,推著板車上山運水泥。從水泥倉庫到運河維修點大約有兩公裏。群山起伏,崎嶇不平。在我們的上方,山頂上有許多大雪堆,似乎隨時都會掉落。腳下有壹條被積雪掩埋的鳥道。路的壹邊是深不見底的峽谷,靠近山根的壹邊長滿了荊棘。這條路上有六個大坡和九個小坡。這是上坡。蒂姆是個大個子,他在中間開車。我們用盡全力在兩邊推車。我們在雪地裏推著大車上坡,有起有落。如果滑坡掉下來,就是車毀人亡。下坡時,我們拼命抓著車把,生怕控制不住車的慣性,掉進溝裏。如果車在這種雪道上掉進溝裏,肯定會死。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當時我們六個小夥子壹路狂奔,在這個大雪天開始懸崖邊上的水泥運輸。我們都是自願上山修渠的,支撐了我們的信念,那就是領導號召“學農”,以及今天年輕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革命熱情。那種熱情類似於宗教狂熱。在我們借來的農民房裏,貼著領導的語錄:我們不僅要摧毀壹個舊世界,更要創造壹個新世界。十四五歲的少年,每天都想用自己的理想創造壹個美好的新世界。至於新世界是什麽樣的,我壹直沒想清楚,我自己也說不清。然而如今,當我們看到壹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還在媽媽懷裏撒嬌的時候,經歷過的我們真的是天地嘆息。

我十四歲的時候,曾經報名去內蒙古草原放馬。負責聯防公社的阿姨對我說:妳人不大,但心挺野的。我認為妳最好回家學習。十八歲之前不要找我麻煩。好人無處不在。那時候的人從小就野,革命。現在的我,無法理解80後的兒子。或許,吃著肯德基長大的壹代,和吃著紅薯長大的壹代,有著很深的代溝,他們的思維始終不在壹個交流平臺上。

太行山的人修渠,用的都是藍石頭。渠壁為夾層墻,兩側水平鋪設石塊,中間填充碎石和渣土,用水泥粘結,夾層墻之間的碎石和渣土用水泥灌漿。這樣渠身就牢固了,不會漏,但水泥用量也很大。所以泥瓦匠們每次看到我們都會喊:小夥子們,加油,加油。

我們家隔壁住著壹群十七八歲的女孩。他們用錘子和鋼在巖石上鉆孔。這群姑娘,個個朝氣蓬勃,精神矍鑠,在工地上被授予壹面火紅的錦旗,上面用四個大字寫著“鐵姑娘班”。“鐵姑娘班”的姑娘們都很驕傲。每天經過我們宿舍的時候都喊:小男生,叫大姐。但是,大姐姐們沒幾天就沒什麽傲氣了,還苦了我們。

太行山的冬天很冷。呼吸成霜,滴水成冰。我們的住處在壹個山坡上,出了宿舍就是壹個十幾米長的大下坡。雖然在我們住處左邊不到兩米的地方有個豬圈和廁所,但是我們怕冷,就買了壹個能裝十升水的大陶罐作為晚上小便的小便池。今天壹大早,輪到春天值班了。他拿起尿壺,去了廁所。他壹出門,就跌跌撞撞。砰地壹聲,尿壺碎了,裝了壹壺舊尿,濺了壹個坡。這家夥無聊,回來也沒說什麽。現在很搞笑。山風壹吹,尿就變成冰了。上班早的鐵姑娘免費做幻燈片,好幾個人摔得鼻青臉腫。尿液被凍得不結實,女生身上有股臭味。他們很生氣,但還是向現場指揮部匯報了。工地派人去調查了。我們說不是故意的,他們說是故意的。吵了好多天了,還是不清楚,只好作罷。

這件事讓我們有點愧疚。回家道歉後,我告訴朋友,她們是壹群年輕女孩,每天舉著橫幅到處飄。多好的空氣啊!我們是懦夫嗎?我們給他們弄個旗子,好嗎?

好吧!五個夥伴壹起咆哮。

什麽屁!第二天,我們的旗幟飄揚在我們房子後面的老榆樹上。站在村口,可以看到是雪燈下的白刺紙尿褲。那天晚上,鄰居的三兒子半夜尿床。荷塘裏的火損壞了魚塘。我很生氣,我討厭它。我拿起壹根五寸長的鋼針,紮進了他的肚子。壹針見效,好幾天沒尿尿。尿床是壹種疾病。雖然三兒很努力的忍著,還是尿了好幾次。我每天給他打針,終於治好了他的尿床。幾十年過去了,他沒有再尿床,壹次又壹次的感謝我好幾次。我媽媽是壹名醫生。初中的時候,我跟她的同事蘇秀才當老師學針灸。蘇太太告訴我,三年自然災害期間,饑餓難忍。她為了四個肉包子嫁給了開車的老公,後來學了中醫的手藝,才知道針灸可以吃到沒有男人的肉包子。後來我參軍當兵,憑著這個本事治好了很多戰友在訓練中摔傷扭傷。因此,我也充當了軍醫。

冬天,我們住的農舍是壹層鋪著麥稭的房子。幾個人幫三兒收拾被褥,沒地方晾。於是士兵們上了屋頂,我爬上了樹,把三兒的被褥從屋頂掛到了樹枝上。結果,壹面巨大的旗幟在老榆樹上高高飄揚,旗幟中央畫著壹幅地圖。在炕上小便後,三兒褪了好多天。

這件事剛過去沒幾天,Tim哥又出事了。那是壹種艱難的生活。計劃經濟時代,吃飯穿衣都是定制的。吃飯需要糧票,穿衣需要布票。城市人均口糧約為25阿津月。雖然農村好壹些了,但大多數人還是吃不飽。在工地上,我們去廚房做壹日三餐。很多時候,每頓飯都只是兩片幹糧,壹碗蔬菜湯。沒什麽貓膩。我們也該長大幹體力活了,肚子天天咕咕叫。蒂姆,做壹匹大馬更讓人受不了。於是,當天晚飯後,他溜進廚房,偷了壹塊兩公斤多的豬蹄脂,像餓狼壹樣壹路吞到雪地裏。

冬天,他吃太油膩的食物,以至於睡不著覺。他半夜起來,喝了些涼水。半夜,他肚子疼,手裏拿著褲子跑了出去。也許他沒有辦法。他跑到上下鋪中間的時候,稀屎噴了出來,弄得睡在上下鋪的六個人身上都是稀屎,臭氣熏天。士兵先沒辦法,就上去把蒂姆打倒了。然後大家把Tim壓在壹起打。蒂姆反抗著喊道:放開我。我要拉肚子了。壹邊喊,壹邊有細細的屎噴出來,噴在墻上,濺在我們身上。結果就是六個人都是上下發臭。

這些好事,通過我們自己的喧囂,讓隔壁“鐵姑娘班”的姑娘們知道了。據他們說,大家都笑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沒幾天,通過他們嘰嘰喳喳的笑聲,整個工地都知道了我們房間拉屎的秘密。今天早上,除了那棵老榆樹,街上的兩棵老槐樹也沾滿了我們的被褥和衣服。不知情的村民也誇我們:這些從城裏下來的年輕人,真勤快,真幹凈。

這是什麽?就像赤腳推著壓路機——轉個身都尷尬。

這壹天,我召開了到達太行山工地後的第壹次班會,指著我的鼻子狠狠罵了炯壹句:妳,妳,在太陽底下撅嘴——真丟人!雖然我沒罵三兒,但他臉紅得像只猴子。除床和拉肚子,這兩件事讓我們很受打擊。我羞於見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當時六個人都蔫了。

雖然尷尬的事情接連發生,但並沒有動搖我們和隔壁“鐵姑娘班”爭紅旗的意誌。我們六個人壹致下定決心:不拿到紅旗,絕不下山。我們是七中的小男子漢,就要表現得像個男子漢給大家看。為了表示決心,我們還寫了壹封向隔壁大姐學習,爭做工地先進集體的決心信。最後,六個人都咬破手指,在決心書上按下了血指紋。

有誌者事竟成。經過幾天的不斷觀察和摸索,我終於找到了提高代步車運輸效率的方法:六個人把壹輛車拉成兩輛車。上山,六個人推壹輛車上山,下山,三個人把車滑下來。這樣的嘗試確實事半功倍,大大提高了效率。不過這種方法也有點危險,就是下坡的時候不能按住豎井,讓車上的水泥袋滑到車前,可能會失控打滑。有壹次車滑下斜坡的時候越跑越快。到了坡底,車上的水泥整體向前滑,驅動軸的彈簧也撐不住了。在雙腳即將離開地面的瞬間,他松開了車把。這個人很無聊。如果妳放開了,想跑,就叫大家壹起跑。他沒有回答。這對於邊上的士兵來說是苦的。失控的汽車撞在壹塊石頭上,車把翻了起來,還抓著左車把的士兵彈了出去。好在這家夥機靈,在空中飛了七八米就能做壹個倒翻筋鬥,腳在前,插在路邊的雪堆裏。

士兵爬出雪堆後,他退出了。他抓住春的前襟,大聲叫道:妳這個膽小鬼。頭在地上臉破了怎麽找媳婦?第三,他去印第安納州說:“就妳而言,妳是壹只長著鼠頭鼠眼的老鼠。妳開花的時候更漂亮。”。壹句話讓所有人都很開心。

之後,我們有壹個解決方案。就是下坡的時候盡可能的降軸,下坡之前盡可能的把車前面的水泥搬到後面。通過不斷的練習,我們跑的越來越快,運輸效率也越來越高。完成的任務量居然超過了成年人。最後,“鐵姑娘班”結束後,我們幾個小男生也拿到了“運鋼隊”的紅旗。不壹樣的是,人家拼的是死力氣,我們靠的是聰明才智。拿著紅旗,小夥子們來拼命了。不到半個月,我們就把五對輪子變成了麻花。

馬克思說,憤怒催生詩人。有時候,快樂造就詩人。這壹天,我從山頂下來,邊走邊唱了壹首詩。我回到宿舍,叫它“莽太行”。他們幾個還依稀記得:“壹柱天劍倒掛,霧繞峰頂,白雲低。鳥徑曲折,羊不走,風吼石滾過溪。就推著車,雪山冰山顯示紅旗……”這首詩第二天就被印在了工地上的油印小報上。就這樣,我有了壹個小詩名,成了工地上的“著名詩人”。

從此,這位“著名詩人”帶領著壹支小小的水泥運輸隊,冒著風雪,走過了太行山的山坡。用我們的青春和汗水,為那個火熱的年代留下了淺淺的記憶。我們也在這平凡而普通的勞動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記得我16歲當兵走後,家裏留下了兩代兵,父子,家裏只剩下我媽和年幼的弟妹。在我們家搬回江南之前,三兒壹直給我家送飯,蒂姆總是幫忙做很多粗話,何春冰也經常來做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日子裏朋友之間的友誼。

可惜通水後的嶽峰渠我壹直沒見過。在嶽峰渠即將被淹沒的時候,我和我的夥伴們已經提前參與了洪水紀錄片的彩排。戴著柳條帽,拎著大錘,我們聽著導演的口令,在大運河的大門口愉快地來回走了很多次。每次走到鏡頭前,我們都咧著嘴笑。當他笑的時候,導演停下來喊道,嚴肅點,別笑。

導演不準笑,但我們覺得很好笑。我們索性敞開心扉狂笑,讓導演跳得老高。

之後,我被轉移下山。第二年,我去當兵了。我永遠告別了我離開青蔥歲月的地方,那座山,那座山脊,那座雪中的村莊,還有我的朋友們。時光荏苒,四十多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過鼓山和嶽峰渠。但在夢裏,在記憶裏,那些時光和那些年是永恒的。

今夜,江南已是秋天,寒冷多雨。下雨的時候,最發人深省,發人深省。對著窗外懸掛的雨簾,聽著雨滴敲打窗欞的聲音,我想起了當年的太行山,想起了北方下雪的日子,想起了蜿蜒在群山間像壹條龍的嶽峰渠,想起了和我壹起在雪道上開車的朋友們。

四十多年足以改變世界。歲月流逝,我們都到了奔六的年紀。不要說青春不再,也不要感嘆廉頗老。我們是從未脫離青春的壹代,我們是從未為祖國做出貢獻的壹代。在21世紀,那些火紅歲月的故事或許有些瘋狂和搞笑,但它們也是我們這壹代人的青春,青春是很難忘記的。

窗外的雨還在滴,像壹團亂麻。我的思緒,像秋雨,在我的鍵盤下無休無止地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