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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傳》⑨?

魯瑞去世

魯迅去世後,朱安、魯瑞婆媳相依為命,她倆的生活來源是許廣平寄來的魯迅著作的版稅,以及之前攢下的積蓄。

剛開始還能以此度日,隨著時局惡化、物價上漲,婆媳倆的生活陷入窘境。

魯瑞在寄給許廣平的信中寫道:

“現在百物奇貴,米煤蔬菜均較前漲兩三倍。縱極力節省,每月約非八十元不可。”

所幸,魯迅生前交誼深厚的朋友,他們都盡自己所能關照著先生遺屬。

許廣平壹個人既要負責魯迅全集的編輯整理,又要負擔四個人的生計,壓力很大。

後來,她聽從朋友建議,給周作人寫去壹封信,希望他***同承擔魯老太太這方面的費用。

魯迅在世時,母親的生活費由他壹人承擔,周作人只給點零用錢。

現在,作為老二的周作人總不能對母親不管不顧。

周作人沒有給許廣平回信,不過魯老太太給她去了壹封信,告知周作人願意擔負壹部分費用的消息。

兩位在北京的朋友向魯老太太講述了上海方面的實情——戰亂時期,書業蕭條,魯迅作品版稅常常拖延,許廣平的生活也是捉襟見肘。

經過協商,許廣平每月負擔朱安40至50元,周作人每月負擔50元。

兩位老人以此勉強度日。

日本占領北平後,物價不斷飛漲,百姓生活日益艱難。

有時遇到臨時開銷,魯老太太會派遣朱安去朋友家借錢。朱安只能挪著壹雙小腳,為生計奔波。

1940年初,魯老太太在寫給許壽裳的信中訴說困境:

米價較平時貴至十倍,其他百物亦漲至五六倍以上,僅此區區四十元如何分配。若無救濟辦法,實有斷炊之虞。

戰亂導致通貨膨脹,物價較往日幾倍甚至幾十倍地上漲。

在這種情況下,魯瑞婆媳倆幾乎面臨揭不開鍋的窘境。

周作人負擔的50元,魯老太太會留下20元作自己零用,另外30元作生活費。

壹個傭人的工食就占去大半。

想吃的東西總要買,有時還挺貴,買回來又未必吃,這讓朱安常常覺得為難,只能向前來探望的友人訴苦。

世道艱難,魯瑞晚年喪子,惦記著遠在上海的老三周建人,還有兒媳與孫兒,又目睹老二周作人拖著家累負重前行。

在生活境遇每況愈下的晚年,她帶著多重憂患與牽掛走完了壹生。

賣書事件

以前,即便背井離鄉,即便被丈夫棄置壹旁,至少還有婆婆相伴。

自從魯老太太去世後,朱安就真的成了孤苦伶仃的壹個人。

“西三條只剩下她壹個孤單的身影,仿佛壹葉孤舟,飄蕩在無依無靠的人世間。”

魯老太太去世前,特意叮囑周作人,讓他把每月給的零花錢在自己死後繼續給朱安。

同時囑咐朱安,壹定要收下這筆錢。

她還安慰朱安,這是屬於自己的錢,與別人無關。

朱安服侍魯瑞壹輩子,也只有魯瑞把她安危放在心上。

遵照母親遺囑,周作人繼續負擔長嫂日常費用。

這筆費用雖然隨著物價水漲船高,但也很難維持生存。

這個時期開始,朱安的生活變得極為艱難,以至於後來聽從周作人建議,做出壹個決定:

出售魯迅藏書。

這個消息經報刊登出後,許廣平憂心如焚,立即給朱安寫信,對此決定加以勸阻。

在信中,許廣平對斷掉接濟的緣由做出解釋——她自己生了壹場大病,匯兌又十分不便,熟悉的朋友又不在北平。

“但是並未忘記妳,時常向三先生打聽。”

許廣平在信裏安撫朱安:

魯迅先生直系親屬沒有幾人,妳年紀又那麽大了,我還比較年輕,可以多挨些苦。我願意自己更苦些,盡可能辦到的照顧妳,壹定設盡方法籌款匯寄。

我要盡我最大的力量照料妳,請妳相信我的誠意。

妳壹個人的孤寂,我們時常想到的。

許廣平提醒朱安,不管如何艱難,也不可賣書,應當好好保存魯迅的東西,給大家做個紀念,也是家人對先生應盡的責任。

許廣平壹方面對朱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阻,壹方面登報聲明:

“魯迅先生在平家屬確有私擅出售遺產事實,廣平等決不承認。”

除了許廣平,魯迅生前好友內山完造在聽聞朱安賣書的計劃後,也寫信加以阻止。

回信中,朱安依然訴說著生活的艱難:

“希望先生用最公正的友誼,來同情我的壹切。”

那時候,六十六歲的朱安貧病交迫,燒飯打掃各種雜事已無力自行處理,只能雇傭女仆,每月支出壓到最低限度也得壹千元。

物價飛漲,迫使朱安欠下四千多元的債務。

賣書還債,維持生活,對她而言,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決定。

“寧自苦,不願茍取”

朱安出售魯迅藏書的計劃,讓上海文化界進步人士感到十分焦急。

當他們得知她的淒涼處境後,推舉唐弢與劉哲民前去北京,對此事進行勸阻。

那天,他們達到西三條21號時,天色已近黃昏,朱安與女傭正在吃飯。

湯水似的稀粥,碟子裏盛幾塊醬蘿蔔。

當朱安聽說他們來自上海,臉色陰沈了下去,她大概料到對方為何事而來。

當來者道明來意,對出售魯迅藏書表達意見後,朱安沈默了壹會兒,然後說出這樣壹番話:

“妳們總說魯迅遺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魯迅遺物,妳們也得保存保存我呀!”

這是朱安在困頓歲月的磨難下,發出的壹聲吶喊。

楊絳先生也為之動容,“那壹聲淒慘的呼號,實在動人憐憫”。

也為此,喬麗華對於出售藏書事宜,做出了別的猜測——

朱安之所以做出出售魯迅藏書的計劃,除了維持生計,恐怕也想借此提醒人們她這個“遺物”的存在。

同為遺物,那些藏書備受呵護,而她卻被忽視了。

唐弢講述了許廣平被日本憲兵逮捕的情形,以及海嬰的情況,她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出售藏書的問題也獲得妥善解決。

魯瑞剛去世那會兒,朱安每月拿周作人150元,加上房屋出租的收入,有時再借壹點,她與女傭二人還可勉強度日。

後來,物價以幾十甚至幾千倍的幅度上漲。在此形勢下,不具備謀生能力的朱安的生活與心境越發惡化與惶恐。

魯迅在世時,幾十年來,都將她慷慨供養著,誰料如今卻要靠他人接濟而活著。

她在給唐弢的信中寫道:

氏亦非無恥不知自愛者,已將古稀之年,老而不死,毫無生活能力,尚需搖尾乞憐,清夜自思,深滋愧赧。

字裏行間,既透露出生活的困頓艱難,也滿含壹位孤苦老人的無奈辛酸。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北平終於獲得自由。

朱安對前來探望的報社記者嘆道:

“八年了,老百姓受得也夠了,然而現在,見到的還是不大太平。”

抗戰結束後,朱安的困苦境遇引起了社會文化界不少人的關註與同情,還有人送上錢款,朱安都壹壹在信中告知了上海方面的許廣平。

通過朱安和許廣平這壹兩年的通信中可知,對於社會上的捐款,朱安壹般都辭謝了,在這壹點上,她和許廣平達成了***識——為顧念魯迅先生名譽起見,壹概辭謝不受。

“寧自苦,不願茍取。”

這是朱安寫給海嬰的書信中的壹句話,也是壹位舊式女性身處淒涼晚景時仍能保留的骨氣。

從這時起,兩個無論是思想還是教養都迥異的女性,出於對魯迅的***同的愛,攜起手來,在動蕩的歲月裏,***同負擔起了保存魯迅藏書的責任。

今日***讀《我也是魯迅的遺物:朱安傳》

結語

今天我們讀到魯老太太去世之後,朱安壹個人的艱難生活。

戰亂導致物價飛漲,為維持生計,朱安做出出售魯迅藏書的計劃,幸而被許廣平等人及時阻止,其困頓艱難,著實令人心酸。

在生命暮年,她將如何結束寂寞而淒涼的壹生?

讓我們期待明天的***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