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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中港城租房

2003年,艾瑪收到了香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第壹次踏上這片土地,有了第壹筆收入:65438+每月3000港幣的獎學金。當時香港剛剛被非典病毒席卷,引發恐慌,樓市暴跌。2005年初,父母給了我26萬港幣作為首付,用我攢下的獎學金,申請貸款買了我的第壹套公寓:因非典而成名的陶達花園,40平米的小兩居室,總價654.38+0.07萬。2005年底碩士畢業,娶了壹個在公房(政府廉租房)長大的香港人。從此紮根香港,開始了我從北到南的14年的婚姻生活。

“北方姑娘”是香港人對內地姑娘的稱呼,帶有貶義和歧視性。我聽得比較多的是“顧北”,形容穿本地衣服,口音很重的大陸女孩。我結婚的時候,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

我壹直生活在象牙塔裏,老師同學都很謙和有禮,沒覺得有什麽歧視。我壹畢業就嫁給了壹個香港人,老公的親戚朋友也是。和我聊天的時候,我的眼睛在妳身上閃閃發光,充滿了溫柔的善意。當時壹些沿海城市剛剛開始赴港自由行。起初,香港人很高興看到他們的購買力突然增加了這麽多。

婚後頭兩年,夫妻倆因為價值觀、生活習慣、生活用品等原因,經常會有壹些摩擦。我老公家以前住的是公房,算是窮人家。我家經濟比較好,所以是小康。另外,我的工作也比較順利,所以在家裏要更努力,公婆也更尊重。

經過幾年的磨合,我們只是偶爾有分歧,再也沒有大吵壹架。

2014在香港元朗買了個小別墅,兩層小樓,90平米的花園。小區內有大片草坪,有遊泳池、健身房、壁球場、臺球廳、乒乓球廳、高爾夫練習室、幾個網球場、幾個兒童遊樂場。菜場、超市、銀行、郵局、診所壹應俱全,包括教堂、消防局、幼兒園、小學、中學、特殊學校。每戶至少有兩輛私家車。此外,還有直達中環、尖沙咀、荃灣、元朗和上水的巴士。偶爾去會所餐廳吃飯,遇到幾個住在這裏的著名影星。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裏離悲傷之城只有14分鐘的車程。

每天還是過著甜蜜的小生活。乘坐社區專用的直達公交車,30分鐘就能到達繁華的中環上班。中午在置地廣場和各大奢侈品店逛逛,時不時和同事壹起嘗試米其林餐。下午,坐社區巴士回我在元朗的家。看夕陽壹路照耀在青馬大橋上,緩緩墜入海平面;觀看靜靜停泊在海灣的遊艇;環顧四周,從石林漸漸變得郁郁蔥蔥——歲月靜好。

在社區裏,我也遇到了幾個和我壹樣嫁到香港的內地妹子。壹個四十多歲的姐姐,生了三個孩子,和老公在香港合作出版童書,三天壹次去海外出差。夫妻和睦。去年生日,老公送了壹輛力士捷豹。另壹個姐姐,在加拿大留學時認識了在香港長大的丈夫,也跟著去了。她和丈夫都很忙,過著美好的生活。留在香港工作生活的女性,雖然各有各的煩惱,但總體來說都過著正常樂觀的生活。

我也從新聞裏聽到了壹些關於香港和中國結婚的負面消息,但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我看到的都是香港人的善意。就像,我讀書的時候問路,路人怕我因為語言不通聽不懂,帶我去了好幾個路口;上班時,陪女朋友下樓抽煙,路人停下來勸她戒煙;即使我壹直在facebook上詛咒大陸老公的頭發,我看到他的時候也是矜持的。

所以我壹直覺得香港好漂亮,像王家衛電影和亦舒小說裏描述的那樣精致華麗。就我所見,是高聳的摩天大樓,日夜川流不息的汽車,琳瑯滿目的影子。

直到2015,我的第二個孩子才出生。因為菲傭未婚,不會帶孩子,所以我通過中介雇了壹個月嫂(香港叫“陪月”)。這個月的名字叫方傑,是壹個湖南妹子。她八年前在香港結婚,現居天水圍。她老公比她大18歲。他以前是建築工人,有兩個孩子。背景很像2004年命案的主角。其實天水圍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產假很無聊,兒子很好。他吃飯睡覺。所以,我經常和方傑聊天。這是我第壹次開車去了解14分鐘以外的地方。

天水圍位於香港新界西部的元朗區,原為壹大片紅樹林池塘。從65438年到0987年,政府開始填塘建新城。今天,天水圍占地約430公頃。除了三個私人屋外,還有* * * 11公共屋(政府廉租房)和六個居者有其屋屋(相當於經濟適用房)。常住人口約30萬。其中,85%的居民住在公屋和居屋。

整個天水圍分為南北兩部分。在南方,不僅有直達紅磡的地鐵,還有李嘉誠擁有的私人樓宇。區內大部分康樂及文化設施,例如富家湖商場、天水圍公園、田白道公園及天水圍運動場,均設於此。北部的人口密度是南部的三倍,天水圍80%的公屋居民都集中在這裏。

芳姐住在天水圍北部的公屋。他們壹家四口,月租1200,住在30平米左右的公房。衛生間不到1平米,淋浴在馬桶上方。廚房也必須側身進入,容不得第二個人。

電影《壹念之差》圍繞天水圍的兩個家庭展開。以下劇照真實反映了公房的居住狀況。在那些公共住房的小窗戶裏,住著壹些香港最貧窮的人,他們中的許多人和我壹樣,都是從內地嫁過來的北方婦女。

天水圍是壹個居住衛星城。私人建築的比例太低,窮人居住在緊湊的社區。只有少數餐飲和服務行業可以吸納就業。與其他地區不同,公屋距離私人樓宇只有幾步之遙,那裏居住著大量中產階級,至少可以成為他們的家庭傭工。元朗區人口稠密,提供的就業機會有限。天水圍大部分人都要在區內工作。

2003年後,天水圍的交通情況稍有改善。不僅公交,輕軌、西鐵也開通了。但是出去工作還是路途遙遠,費用昂貴。如果去香港島,往返接近100;如果去尖沙咀,要30多塊錢;就算去葵青也要20元左右。很多嫁到南方的北方女人,來香港十幾年了,卻沒去過尖沙咀或中環,也沒去過太平山頂看夜景,更沒去過張愛玲筆下的淺水灣。他們只能算是“四面環水的人”,而不是“香港人”。

即使外出打工,也只能找到保安、商場銷售、餐廳服務員、洗碗工、保潔等工作。他們每天長時間工作,收入不會超過八九千,甚至更少。另外,我這個月還有工作,下個月可能就沒有了。但與其他區相比,他們花在上班路上的時間超過兩個小時。

因此,許多人選擇留在天水圍,而不是工作,依靠政府的綜合援助生活。其中陸路口岸的婚姻家庭多到給當地人壹種北方女人和南方女人結婚是為了錢和政府補貼的錯覺。激進分子稱大陸人為“蝗蟲”,也是原因之壹。

芳姐的老公比她大18歲,現在五十多歲了。他早年當過建築工人,幹重活太累了。他每天和壹群情況類似的朋友賭博。方傑是家裏唯壹的勞動力,但她必須養活四個人。我做月嫂的時候比較幸福,月入1.5萬。可惜她要帶兩個孩子,不能24小時工作。有經驗的24小時月嫂可以收費3萬。但是月嫂供應量很大,天水圍很多老師護士都考了月嫂證。還好幾個月只接了壹單,壹般都是熟客介紹的。剩下的時間,她去元朗幫別人做家務。因為她是臨時工,收入不穩定。高峰時,她做過8次家庭助理。壹個月最多不超過六七千。吃飯和交通已經占了收入的壹半。所以如果她在元朗上班,就騎自行車上班,可以節省壹些交通費用。

天水圍的陸港婚姻大多像她壹樣——壹個少妻的老頭。中老年低技術男飽受失業之苦,壯年女性肩負生活重擔,整日馬不停蹄地工作,連時薪30多的臨時工也要咬牙堅持。

芳姐有女朋友了,川姐。在天水圍的壹家餐館工作,有些客人不懷好意,經常假裝摸她的胸部或屁股。她只能裝聾作啞。因為如果她得罪了客人,我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找到別的工作。

雖然他們中的壹些人在中國大陸不是知識分子,但他們至少受過教育,但他們來港卻因為粵語不標準,不懂英語而受到歧視。壹位曾經在中國大陸當小學老師的女士在香港成了壹名收垃圾的。

不過,方傑說她在天水圍的情況還是不錯的:“至少我丈夫不會打我。我出來工作,他也會照看孩子。有的姐妹沒辦法,老公跑了,或者根本不管家裏的事,只好把孩子壹個人留在家裏,打工養家。”

方姐說香港本地人壹直罵他們懶,來香港接待CSSA。但我不知道,是壹個土生土長的香港男人先拋棄了全家。

他們來大陸找老婆,誇大了自己的條件。就像她老公,當他說他壹天工資1000元的時候,她和家人都以為他壹個月能掙3萬,壹年能掙30到40萬。多麽滋潤的壹天啊。結果我結婚了才知道。他是對的,但他是個臨時工。壹年沒開工幾天,只能領綜合社保。這所房子小得可憐。甚至還有人結婚後發現,自己想和公婆住在狹小的公房裏,還有人想住在用木板隔開的房間裏。

因為現實和期望差距太大,夫妻經常吵架,男人自尊心受損,所以會打人。

2004年大屠殺後,13期間,政府及非牟利機構在天水圍開設了24間家庭及兒童服務中心、15青少年服務中心及13社會保障及就業援助機構。

但回歸20年來,除了第壹個十年偶有配偶虐待案數排第二,其他時間都是香港18區第壹。2008年,虐待配偶的案件多達787起。最近連續9年,香港18區虐配偶案最多。這些只是接受救助家庭的數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默默忍受煎熬。

根據天水圍明愛家庭服務中心提供的數據,內地妻子接受的服務中,有壹半是被虐待的,有些甚至被虐待多年。他們也想離婚。但是離婚了,他們無處可去。他們中心有個案例,壹個在香港結婚的女人,因為老公經常在飯桌上打她耳光,現在吃飯都很吃力,壹想到吃就想吐。

芳姐的鄰居也是湖南姑娘。她前夫經常喝酒,喝醉了就打她和孩子。現在她屁股上有個三寸多的疤,是前夫割的。後來警方發出限制令,不準前夫踏足天水圍。現在只有她壹個人撫養兩個孩子。

這幾天被北京文科高考狀元的班級固化論刷屏了。如果說中國大陸的年輕人對階層固化感到焦慮,天水圍的人們只能在絕望中接受代際貧困的現實。

天水圍北部貧困家庭的離婚率居高不下。離婚後,女性既要賺錢養家,又要照顧孩子,兩者很難兼顧,難免忽視對孩子的教育。在那些沒有離婚的家庭裏,很多父親名存實亡,甚至經常對妻子和孩子使用暴力。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價值觀扭曲是常有的事。即使是正常家庭,由於父母學歷低,也無法調用社會資源和服務,很難幫助孩子成長。

大量研究證實,在貧困家庭長大的青少年更容易出現身心問題。在天水圍,壹個突出的表現是“童黨”盛行。

這些孩子很多都是在家裏被父親虐待、毆打或者虐待的。上壹代的苦難和父權制的崩潰,成為天水圍青少年幫派猖獗的直接原因。生活在壓抑和無助中的青少年,長期缺乏監督和教導,白天在學校無心學習,擾亂課堂,捉弄老師。放學後在墻上塗鴉發泄內心的情緒。更嚴重的盜竊,吸毒,打架,什麽都有。他們不在乎自己是否違法,只強烈反抗主流社會。

很多嫁到香港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北方女人,離家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回過中國大陸老家。因為他們害怕回去。老家的人以為嫁到香港是做富婆,殊不知是在人間煉獄。他們帶著夢想而來,卻在這個陌生的小島上,飽受貧窮、家暴、孩子成長不良的折磨。所以他們在這裏受委屈,無法向原籍家庭尋求支持。

甜水圍與深圳南山區壹衣帶水,隔河相望。那些結了婚的姐妹,每天看到窗外千變萬化的大陸,不知道是怎樣的百感交集。他們不得不咬緊牙關,盡最大努力生存下去。

隨著中國國力的增強,香港大齡男帶著彩電冰箱去內地農村找老婆的經濟交易型婚姻會越來越少。另壹方面,回歸20年以來,隨著中港兩地交流更加頻繁,很多內地人來香港求學或工作,也有越來越多的香港人到內地出差淘金。正常交往的陸港婚姻逐漸增多,並將逐漸成為陸港婚姻的主流。這些嫁到南方的北方女人也將成為歷史,被逐漸遺忘。作為第二代香港人,他們的孩子將繼續他們的故事,在貧困的底層受苦。

他們的悲劇是時代的錯誤,是政府資源的錯配,是命運的安排,是個人選擇的失敗。這群北方女性背景相似,自我價值感低。他們選擇用青春換取利益,他們需要承受隨之而來的尊嚴的喪失。當他們來到壹個新的社區,他們很少主動融入當地的文化。面對困難,他們封閉自己,不主動求助,把壹切都歸咎於命運。

即使我們對他們的處境有了初步的了解,也無法真正感受到他們所處的無奈和壓迫。我們能做的就是放下對他們的偏見。無論是離異還是失業,都要多壹些關註和理解,感恩現在所擁有的,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

天水圍的悲涼與香港的繁華形成鮮明對比。隨著整個制造業向內地或東南亞轉移,香港工業的發展極不平衡。除了金融行業和國際貿易,中層崗位極其稀缺。每年大學畢業生像韭菜壹樣出來,但市場上沒有那麽多工作崗位。香港不就是壹個更大的圍城嗎:邊境線圈住了年輕人的視野和腳步,陸港互不熟悉,產生了太多的誤會。年輕人只要不越界,不出去尋求機會和資源,就只能困在這顆璀璨的東方明珠裏,逐漸劃向下層。

最後,讓我們以香港歌手李克勤的《天水圍的城》來結束這個悲傷的故事:

.....歌沒唱完,淚流滿面。

祝所有嫁到南方的女人,珍惜自己,自重自愛,在這片熟悉的異鄉壹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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