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438+20世紀經濟報道記者10月下旬來到這家酒店，有當地債主爆料稱，有證據證明，現年55歲的中國康欣集團原董事長、寧波康欣化纖有限公司董事長沈常年住在這家酒店四樓的套房裏(房間是用別人的名字開的。自康新化纖危機出現後，沈在當地的財產被處置，妻兒移居上海。
265438+20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查詢發現，沈本人在2017年5月至2020年8月3日期間，有10次因失信被執行人記錄，執行法院為寧波、慈溪，以及長寧區。失信被執行人行為的具體情形是“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和“非法財物報告制度”。
當地幾家金融機構對265438+20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從康新化纖被曝到2016年9月，* * *在8家金融機構融資近6543804億元。除了少數抵押資產，銀行收回了部分賬目，超過8億元的貸款已經成為壞賬。據七欣寶查詢，自2015至今，康欣化纖共卷入33起金融借款糾紛。
記者查詢七欣寶了解到，康欣化纖有16條限制高消費記錄，其中12條直指沈本人。自2065，438+06起，申請人包括工商銀行慈溪分行、交通銀行慈溪分行、農業銀行杭州新區支行、上海銀行慈溪分行、工商銀行杭州新區支行、興業銀行寧波分行、寧波銀行慈溪分行、杭州銀行寧波分行、光大。
在慈溪市人民法院(2019)浙0282惠58號《關於限制被執行人高消費及相關消費的規定》中明確提到，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於限制被執行人高消費及相關消費的規定》第壹條、第三條，禁止康新化纖及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主要負責人、債務履行直接責任人、實際控制人沈從事非生活、工作必需的高消費及消費行為。
即使面對八家銀行限制高消費的申請，失信者沈依然坐在豪車裏，住在五星級酒店，引人註目。更讓當地金融機構寒心的是，康新化纖負債飆升，實際控制人卻涉嫌異地另起爐竈，涉嫌由他人低價回購其資產，以“假破產，真延續其生命”。
“如果破產後另起爐竈，這是企業家精神，但如此公開地逃避債務就太過分了。如果其他企業跟風，銀企之間的信任關系將被徹底破壞。”寧波當地壹位銀行人士表示。
從化纖龍頭企業的創始人，到負債十幾億，被限制高消費，沈的經歷令人唏噓；然而，康新化纖留下的債務泥潭和逃廢債務的嫌疑依然籠罩在地方金融機構的頭上。
故事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
作為浙江經濟最強的縣級市之壹，慈溪地處東海之濱，處於上海、杭州、寧波的中心，有著不可忽視的地理優勢。當地產業結構的支柱包括外向型小家電產業和成熟的紡織產業鏈。2015之前，康鑫化纖是慈溪當地化纖行業的龍頭企業，曾是慈溪十大企業之壹，為當地經濟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康欣集團成立於2003年，寧波康欣化纖有限公司成立於2007年，均由沈創辦。沈是康新化纖的法定代表人和第壹大股東，占股59.7%，其子是第二大股東，占股20.4%。雖然2007年康新集團因部分銀行貸款出現資金鏈危機，但在化纖行業形勢好轉後，作為貸款主體的康新化纖成為當地銀行業的寵兒，經常從各家銀行獲得超過1億元的貸款，從銀行當地分行獲得5億元的授信額度。
沈本人就是明星企業家。公開資料顯示，他曾任寧波市青年商會執行會長、慈溪市人大代表，曾獲得多項榮譽:“市級創業能手”、“五四獎章”、“青年企業家”、“優秀企業家”、“先進工作者”、“優秀廠長(經理)”、“十佳孝心之星”、“慈善人物”。
1982沈讀完高中後，被迫到寧波北侖區梅山樹脂廠打工，四年後開始創業。和很多有商業頭腦的浙商壹樣，他涉足過玻璃鋼、空調設備、自行車零件、摩托車配件，最終選擇了化纖作為主業。在慈溪杭州灣新區征地680畝，前期投資7億元成立“浙江康欣化纖有限公司”。2008年，康信集團公司年產值突破20億元，成為慈溪市、杭州灣新區“納稅大戶”、“慈溪市十強企業”、“寧波市二十強企業”。
從2005年開始，沈涉足房地產，先後成立了慈溪金橋房地產有限公司和萬石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當年銷售額超過6543.8+0億元。
成功也是地產，失敗也是地產。
“在我的印象中，2008年經濟危機時就有問題。我被幾家銀行監管。後來房地產的形式有所改善。第壹批是政府土地出讓，開發康信樊氏項目賺錢。後來化纖復蘇，走出了困境。後來房地產開發，化纖情況惡化，企業經營惡化，幾乎破產。”浙江某城商行熟悉該公司的人士告訴記者。
禍不單行。2065438+2005年9月，慈溪市原副市長張的法院判決書曝光。判決書顯示，在張擔任當地農業銀行行長期間，包括康欣和當地其他大型企業在內的許多企業老板向張行賄，以獲得貸款信貸。
判決書顯示，2006年至2007年，張受慈溪市康鑫摩托車有限公司(原慈溪市宗申摩托車有限公司)、康鑫集團有限公司(原浙江康鑫化纖有限公司)、寧波康鑫化纖有限公司負責人沈某佳的委托，利用職務之便，在銀行貸款審批等方面為上述企業謀取利益。2006年春節前、2007年上半年，他在慈溪市慈溪山莊51號(以下簡稱慈溪山莊)家中，收受沈某佳送的和田玉飾品1件、現金20萬元。
雖然判決書沒有透露沈某佳的全名，但債權人和當地人士告訴記者，沈某佳本人的概率較大。
“作為慈溪的老企業家，沈擁有豐富的社會資源，他與早年歷任政府官員關系密切。”當地壹家銀行高管表示。
由於康欣的過度展和擴張，其銀行貸款也在上升。從2007年到2017年，康信的貸款總額從不到7億達到15億。
265438+20世紀經濟報道獲得的康新化纖2065438+2006年9月份人民銀行征信報告顯示，公司在11銀行的融資余額共計15萬元，金融機構不良及違約915萬元，利息類貸款4.07億元。公司貸款在各家銀行信貸余額最大的是建行，5365.438+0億元，計入不良貸款；中國農業銀行2.43億元，計入壞賬；興業銀行1億元，計入不良；工行的9309萬元計入不良貸款。此外，上海銀行、尚林銀行、杭州銀行、大連銀行、平安銀行等多家銀行都涉及不良貸款；交通銀行貸款3.97億元。
“建行和交行應該是受損最嚴重的，”壹位當地資產管理公司(AMC)官員告訴記者。當時壹些大銀行的貸款是有抵押物的，但建行和交行大多是擔保貸款，所以受康新化纖案的打擊最大。
然而，這兩套報表表明，該公司的財務是棘手的。
從21世紀經濟報道獲取的康新化纖2010 -2014年度的企業稅務報告與提供給銀行的財務報表存在利潤和資產負債率的差異。其中，康新化纖在2065.438+00的稅務報告中，凈利潤為6484萬元，資產負債率為846.5438+0%，但提供給銀行的報表顯示凈利潤為8349萬元，相差1865萬元，資產負債率僅為64.8%。2011的稅務報告中，凈利潤為5964萬元，資產負債率為87.4%，而提供給銀行的報表顯示，凈利潤為1.1.8億元，相差5873萬元，資產負債率僅為69.0%。2012的稅務報告中，凈利潤為8175萬元，資產負債率達到92.7%，而提供給銀行的報表顯示，凈利潤為5340萬元，資產負債率僅為68.5%。2013年公司稅報虧損1.21億元，資產負債率達到98.3%，而提供給銀行的報表顯示凈利潤1.9億元，資產負債率66.4%。2014年公司稅報虧損7563萬元，資產負債率高達101.65%，超過100%。但提供給銀行的年報是虧損1.39億元，資產負債率只有85.5%，雖然比往年高。
此外，就在危機發生前，在2013和2014兩年內，康新化纖增加銀行貸款417萬元。
上述AMC人士指出，公司的稅務報告和提供給銀行的報表之間的凈利潤和資產負債率數據完全不壹致。原因可能有兩個:壹個是通過偽造報表騙取銀行的信用；二是通過虛構增加成本，減少公司利潤，少交所得稅。
壹位參與其中的銀行人士告訴記者，這已經觸及了通過偽造公司報表騙貸的範疇。
另壹位當地城市商業銀行官員表示，十年前，慈溪企業的真實報表與提供給銀行和稅務部門的報表不符的情況非常普遍。以康新化纖案為例，可以看出很多國有大行都是被這個拖累的。
就在康新化纖被曝光之前，2065438+2005年8月4日，壹家名為“江蘇新博高分子材料有限公司”的公司在江蘇省宿遷市註冊。註冊資本最初為3億元，現已變更為65438+8300萬元。企業成立之初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長、總經理名叫沈晶晶，是沈的女兒，265，438+0歲。沈本人是這家公司的董事(後來退休)，他的兒子是職工董事(後來退休)。但據慈溪當地人說，她女兒當時在國外留學，實際經辦人是沈本人。
公司經營範圍包括聚酯和化纖產品的研發、生產、購銷，與康新化纖較為壹致。
2017年4月，經濟觀察報報道了康新化纖貸款違約案，而新博公司成立後，公司經歷了多次工商變更。最終，第壹大股東由持股80%的沈晶晶變更為寧波梅山保稅港區對昌貿易合夥企業(普通合夥)，石為法定代表人，沈晶晶在後壹合夥企業中持股17。
當地債權人認為，這是康新化纖涉嫌資產的冰山壹角，更有懸念的是原康新化纖公司本身。
2017年6月，浙江省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慈溪市濱海二路476號、濱海三路南側、興慈四路西側”標的物進行公開拍賣，該標的物為康鑫化纖廠房。
壹位熟悉當時拍賣情況的人士說，其實當地很多企業都對這塊位於杭州灣新區的數百畝土地感興趣，但因為土地和廠房設備壹起拍賣，其他感興趣的公司也躊躇不前:“設備的購置和折舊只有原廠主知道，很多感興趣的公司因為沒有把握就放棄了。”
最終，康新化纖危機爆發後2016年2月註冊的壹家名為寧波全迪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以516萬元的價格成功接管了康新化纖的土地和廠房設備，並於2018年6月更名為寧波全迪化纖有限公司，從此由貿易代理轉型。
目前，企業法定代表人為馮，持有40%的股份，為第壹大股東；上海雙鹿尚領企業集團有限公司持股365，438+0%，為第二大股東。公司股權穿透後為兩個自然人，其中慈溪商人陳全渺持股60.6%為其實際控制人；第三大股東為浙江安泰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持股29%。
但很多債權人仍然認為，這家公司的實際管理者是沈本人，站在前臺的人只是持有人。
“馮，55歲，是沈的打工仔。無論他平時上班開的車，還是住的房子，在慈溪商人中都是非常少見的，幾乎不可能是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壹位康鑫化纖的金融機構債權人告訴記者，據他觀察，沈本人仍在全地化纖工作，常年往返於全地化纖和杭州灣大酒店。債權人有壹次去全迪化纖洽談康新化纖貸款後續事宜，當時沈正坐在董事長辦公室裏。
“老板還是老板，員工還是那些員工。壹切都和以前壹樣。唯壹不同的是，全地化纖只抵消了康新化纖十幾億元的債務。”上述債權人表示。
但沈每次給債權人的回復都是:目前全地化纖與他個人沒有股權關聯，更不可能承擔康新化纖遺留的債務。
上述國有大行人士對記者表示:“即使知道沈老板掌管全地化纖，金融機構也沒有辦法拿回貸款。更何況四五年後，很多銀行都把有抵押物的貸款處理掉了，沒有抵押物的擔保貸款也核銷了。當地的銀行經理已經輪換了壹批，這筆壞賬也就忘了。”
為了驗證這壹說法，165438+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來到位於杭州灣新區濱海二路的泉迪化纖廠。泉帝化纖四個大字站在了康新集團的原始位置上。廠區面積很大，相當於幾個足球場，需要開車穿過前後門之間的幾條長長的廠房。門口擠滿了汽車。那是壹個工作日的下午，工廠裏有很多煙囪，冒著濃煙，很多工人在裏面穿梭。
(泉迪化纖廠門口，記者周晏延拍攝)
記者問門衛:“沈老板今天在嗎？”
對方回應:“今天。”
記者問:“沈老板經常來嗎？”
對方說:“偶爾來壹次。”
記者問:“沈老板是妳最大的老板嗎？”
對方說:“可以。”
對方有所警覺後，沒有繼續回答記者的問題。
記者聯系全地化纖法定代表人、第壹大股東馮，馮聽到記者詢問全地化纖實際控制人是否為沈後掛斷，隨後記者再次撥通。馮沈默了半晌，用流利的普通話說:“別問這個了，我沒有義務告訴妳這些。我從來沒有回答過這樣的咨詢。”
記者隨即聯系到該公司第二大股東上海雙鹿尚領企業集團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陳全渺。陳野，51歲，慈溪土生土長，曾經收購了“雙鹿”牌冰箱、冰櫃、小家電、電動自行車等全部四大類產品的所有權。
記者問:“全地化纖的實際控制人是妳還是沈？”
陳泉渺:“是我，不是沈。”
記者問:“但這家公司最大的股東是馮，不是妳。”
陳泉渺:“馮幫著抱的。”
記者問:“誰來幫忙？幫妳扶著呢還是幫沈扶著呢？”
陳全苗:“幫我拿著。”
記者問:“可是這家公司的員工都說沈是大老板。”
陳泉渺:“不是他，是我。所以，如果妳有事，可以按照流程來找我。”
然後陳泉渺掛了電話。
記者通過七欣寶查詢發現，全迪化纖和康欣化纖在工商註冊過程中留下了同壹個座機電話。
“是否是通過他人代持的方式‘借屍還魂’，監管部門可以通過查看各方的資金匯付記錄來知道。”上述債權人表示。
記者多次撥打沈自己的手機求證，對方均未接聽。
在最新公布的2020年全國百強縣名單中，慈溪位列全國第六，浙江省第壹，超過了更有名氣的義烏市。在當下的光鮮之下，很難想象三四年前本土銀行業剛剛遭遇的刻骨銘心的“痛”。
據經濟觀察報報道，2016年，慈溪的不良率為6.08%，高於2015年的4.85%。
令人意外的是，重災區不是城商行，而是大銀行。其中，建行不良率達到19.44%，中行12.07%，招行11.09%，工行9.25%，平安銀行10.83%，興業銀行10.67%。
當地銀行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最離譜的是慈溪某大行實際不良率接近40%。
“慈溪前幾年大量不良貸款的主要原因是早年大量銀行投放巨額互保貸款，在傳統產業衰落後引發擔保圈債務危機，進而出現大量惡意逃廢債行為，再加上樓價低迷，導致大量不良貸款和清收損失。”壹位地方城商行人士表示。
因為金融供給側過於過剩，資金湧向慈溪本地民營企業，銀行在惡性競爭下降低了風控標準。企業家之間相互擔保和從銀行提取資金的做法很普遍。很多像康新化纖這樣的企業開始多元化展業，無序擴張，尤其是進入房地產行業，導致杠桿率飆升。在房地產價格上漲的經濟周期中，這些私營企業首當其沖。
壹位多年從事金融案件審判的上海法官表示，類似康新化纖逃廢債務的情況在前些年屢見不鮮。由於手段隱蔽，提前轉移資產，甚至通過拍賣等公開交易重新取得自己的土地和機器設備，債權人難以獲得有力證據，在雙方較量中處於劣勢。在這種情況下，債權人很難在訴訟過程中占上風，除非有關部門介入，通過賬目調查揭露康新化纖實際控制人參與拍賣自己工廠的事實，而參與拍賣就意味著當時隱藏了資產，應該強制執行。
當地銀行人士告訴記者，隨著銀行業的逐步消化，金融生態的恢復，房地產價格的上行，金融形勢是穩定的。預計今年慈溪銀行業整體不良率將降至1%以下。
接近全迪化纖的人士告訴記者，今年全迪化纖生產步入正軌，往年都是虧損。在疫情蔓延全球的這壹年，情況略有好轉。“原來由於人口紅利的消失，很多訂單流失到了海外。但疫情期間，今年很多海外訂單回流慈溪，因為印度等其他制造業強國已經停工。慈溪的小家電公司、化纖服裝公司都在加班加點趕工。唯壹可惜的是運輸能力不足，貨物囤積在港口等待發往世界。”
21世紀經濟報道從寧波某金融機構了解到，某城商行已經向全地化纖貸款2.5億元，但這壹消息並未得到核實。
值得註意的是，6月5438+065438+10月2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國務院金融穩定與發展委員會(以下簡稱金融委)召開金融委第四十三次會議，要求金融監管部門和地方政府堅決維護法制權威，落實監管責任和屬地責任，督促各類市場主體嚴格履行主體責任，建立良好的地方金融生態和信用環境。堅持“零容忍”態度，維護市場公平和秩序。嚴懲各種“逃廢債”，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
上述會議雖然針對債券市場，但對銀企貸款也有威懾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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