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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①

七年前,我住在中關村的壹個筒子樓裏。

那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樓,灰白色的墻面,已年久失修,樓道的門都已經沒了,幾輛破舊的自行車像僵屍壹樣躺在過道裏,堆成壹堆廢鐵。

和我合租壹間主臥的是壹個女孩,英語老師,晚上和周末上課,平時在家備課。房子是從壹個小代理那裏租來的。少不更事的我們,也實打實地被黑代理和小中介騙了壹回。壹個人冒充房東(當然,當時我們是沒看出來的),讓我們交1000塊錢押金,房子就租給我們。

因為地處海澱核心中關村,周圍名校雲集,這裏的房租很貴,房子很破,卻很多人爭搶。所以假房東壹嚇唬我們,說妳們不租馬上有別人租時,我們就趕緊傻傻地交了。

黑代理又給我們推到壹個小中介,讓去那裏交房租。合同上,多出了很多款項:衛生費、服務費,甚至還有保護費。不交,定金就打水漂了;交,就要把這些錢全交了。

對於當時的我們,壹千塊錢也不是小數目,只能認栽把那些錢都交了。我們的房租是1600,當時算很貴的,但在這個地段,也只能這樣。好在兩個人平分壹下,倒也還能承受。

那時的我對房子沒有什麽欲求,只要離單位近就行,所以我甚至不知道我們租的這個房子朝向是什麽,至於屋裏的擺設,更是什麽都沒有,破舊的墻面已經泛黃,屋裏有兩張床,其中壹個已經破得快要塌掉。我住進去之後,有好幾次都睡著睡著床塌了。

房子裏黑乎乎的,廚房的燈在我們搬進來之後不久就壞了。廚房的下水道裸露在外面,是最原始的那種磚搭成的水池子。蟑螂更是遍地都是,怎麽都消滅不掉。

主臥有20多平,放兩張床都還有空余,卻因為沒什麽家具而顯得空空蕩蕩。陽臺外面,堆滿了房東的壞家具,對面,是壹棟相隔不到五米的樓,使得陽光很難照進屋子裏。

搬進來之後,我精心布置了壹番,破舊的屋子慢慢露出溫馨的味道。我也壹天天享受在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事業中。

這是壹個三居室。另外兩個屋子的房客也陸續到來。次臥是壹對情侶,次臥的旁邊是兩個女孩,後來與那對情侶打得不可開交。

住進來幾天後,好友來北京上課,住在我這裏。晚上下班,接到好友電話,說我們的房子被加了隔斷。急忙趕回去後發現,本就狹小的客廳被安上了壹堵墻,過道只剩下窄窄的壹條,只容壹個人側身經過。隔斷間裏放了壹張單人床後,只剩巴掌大的地方。唯壹沖外的窗戶,對著的是廁所和廚房。

看著被打了隔斷的房子,心裏五味雜陳。夜裏十壹點多了,幾個屋子的人站在走廊裏想辦法,但最終我們是無法敵過無恥的黑中介,只好咽下苦水,忍氣吞聲。

福建女孩

隔斷間裏短短住了幾天人後,就壹直空著。直到壹個月之後的壹天晚上,有個女孩搬到了隔斷間。

她輕輕敲了我們的房門,進來和我們打招呼。這個女孩剛畢業,從福建來北京找工作,現在正在四處投簡歷。她說,以後我們就住在壹個房子裏了,希望能成為好朋友。

我們也很高興。

後來,她每天後半夜在洗漱間洗衣服,弄得很大聲,引來了各屋的不滿,我們對她也沒有開始那般熱情了。

原來,即使住在同壹個屋檐下,我們也都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福建女孩長得柔柔弱弱,挺清秀的,說話也像蚊子壹樣小聲。有好幾次後半夜兩點她還在洗衣服,我和室友實在受不了,就走出去想和她吵架,結果她歉疚地低著頭,壹副擔驚受怕的樣子,讓我們也不忍心再說什麽了。

次臥的那對情侶,男生在技術公司上班,女孩是個職業學校的老師,只有周末過來。那個男生經常到福建女孩的隔斷裏聊天,他女朋友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所以對這個福建女孩很是冷淡。

福建女孩似乎沒有特別努力在找工作,經常窩在隔斷間裏看電影、聽歌。有時中午回來,還能看見她在屋子裏,門很少關,只在上面掛了壹個布簾。

又過了壹段時間,壹天晚上,我在房間裏看電影,聽見走廊裏壹陣爭吵,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原來,隔斷間是被壹個女生租下來的,住了幾天後搬走了,後來轉租給了這個福建女孩。但這個福建女孩遲遲交不上租金,所以二房東過來趕她走。

只聽年輕女孩說,今天托明天,明天托後天,妳哪句話是真的?現在趕緊收拾東西,出去!福建女孩就壹直在那裏哭。我們都出去幫忙說情,但那個女孩很激動,說她說交房租說了好些天了,卻壹直不交,她也是沒辦法。

最後,女孩答應讓福建女孩再住壹晚,第二天必須交清房租,走人。

第二天下班後,隔斷間的床鋪已經空空如也,福建女孩走了,從此相忘於江湖。

小月月

小月月是室友給次臥情侶中的女孩起的外號。

當時天涯流行壹個帖子,主人公叫小月月,以各種奇葩、各種無底線著稱,當時被很多人吐槽、討論。而小月月,那段時間就成了“奇葩女”的代稱。

其實小月月和我的關系還不錯,因為我們有***同的愛好,就是做飯。她每周五晚上過來,所以我們經常在廚房聊天。小月月個子不高,梳著齊肩的短發、齊劉海,挺可愛的。小月月的男朋友瘦高瘦高的,人也還不錯。

後來,小月月和隔壁的兩個女生發生了矛盾,此後壹見面就吵。若是同時出現在廚房,就免不了壹頓故意的推搡加淋水,誰都不讓號。

那兩個女生偶爾也做飯,時間點和我們差不多。有時,只有小月月在的時候,她就和我說那兩個女生多麽多麽不好;等只有那兩個女生在的時候,她們又開始數落小月月的種種不是。因為我經常出去吃飯、玩,回家晚,沒太被攪入大混戰,因此他們都把我當成中立方,互相吐槽。我就聽著她們說,感覺好像在看壹出很精彩的電視劇,而且每天都在直播。

而我室友和小月月的瓜葛,也發生在廚房裏。

據室友說,小月月總是搶占著切菜臺,壹切就是半個多小時,害得她沒辦法做飯。有壹次,她還抓到小月月在用她的蒸鍋煮粥。她和小月月說,那是她的鍋時,小月月非但沒有覺得理虧,反而像沒事人壹樣“哦”了壹聲就走了。

她們的積怨就這樣越積越深。

有壹個周末,我正在平遙古城。室友發來短信,說小月月現在總是偷偷用我的炒鍋。今天又用了,她把我的鍋拿進屋子裏了。

每次見面,她們都不理睬彼此。過後,免不了又是壹頓聲淚俱下的控訴。

次臥的兩個女孩

次臥的兩個女孩是最晚搬進去的,剛進去不久便與隔壁的情侶硝煙四起。每天都能聽見他們吵架的聲音,多是冰箱裏妳的東西壓到我的東西上了,妳開門的聲音太大影響我休息了,等等雞毛蒜皮。

室友和兩個女孩最終爆發在洗漱間。起因是兩個女孩先是輪流洗澡,再輪流洗衣服,壹個下午,室友楞是沒進去洗漱間。上課時間快到了,室友催促她們快點洗,結果女孩蠻不講理地說我們還沒洗完呢!之後就洗得更加慢。

矛盾就這樣爆發了。

室友10點多上完課後,跟我講了白天發生的經過。此後,她們見面便是壹陣怒氣,整個屋子彌漫著火藥的味道。

由於上班時間能錯開,所以我始終未與她們正面沖突過。我知道這是因為我在家時間少,不然,恐怕這場大混戰我也自是難以脫身。

福建女孩走了之後,次臥始終沒有出租出去,所以壹整年,壹直是三戶人家。

我們也有團結的時候,就是在面對黑中介時。

黑中介有這個房子的鑰匙,經常隨便開門帶人過來看房。可能是惡心自有惡報,那個隔斷楞是空了大半年也沒人租。

壹年租期到了,中介通知我們,房東不再租了,只能搬走。四戶的押金到最後也沒要回來,黑中介換了名字,人去樓空,再也找不到。

媽媽來我的房子住過壹回,本來想住兩天的她,住了壹天就匆忙回老舅家了。只記得她當時驚訝地說:“這是人住的房子嗎?跟鬼屋似的,太嚇人了!”

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真的沒有覺得有多不好,也是我對租房沒什麽概念,都是看壹個就定了,更何況在這個小屋子裏,還發生過那麽多精彩的劇情。

後來,我再也沒找過黑中介,也沒有租過這種筒子樓。

但在我心裏,卻始終記得有壹年,我曾住在中關村的筒子樓裏,那裏發生過很多故事,它們絕不是《歡樂頌》那樣的劇情,而是充滿人間煙火氣、充滿矛盾和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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