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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窮,我把自己賣了805塊!

只有經歷過窮的人,才知道窮困潦倒有多可怕。

1

2010年夏天,在南方上大學的我,考試前壹周因為姐姐說漏嘴,才得知母親膽結石嚴重需要動手術,我心急如焚,在沒有征得家人同意的情況下,揣著僅有的400塊錢便擅自做主請假溜回家。

因為我浪費了錢,在母親做完手術第二天,在家裏人集體的埋怨中,父親將我趕出醫院勒令回學校。心情差到極點加之身心疲憊,在北方小鎮的火車站旁靠著椅子睡醒時,姐姐偷偷塞包裏的600元生活費被可惡的小偷順走了,從小被窮折磨的完無體膚的我再次被窮折磨的兵荒馬亂。

小鎮寂寥的火車站,除了行色匆匆的寥寥行人,就剩站在低矮的售票窗口外捏著僅有的75塊錢懇求售票員買壹張80塊錢票的我。

不管怎麽解釋,售票員從頭到尾都是壹副冷到冰點的表情,不行就是不行,說得天花亂墜也於事無補。

可我全身上下只剩75塊錢,丟了600塊錢,如果不趕上這趟車回學校,我就真要錯過三科考試,拿不到學院幾百塊的獎學金無疑是給父母雪上加霜,掛科還得花時間重修,可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做兼職養活自己而不是重修課業。想想後果,都是窮鬧的,近乎絕望的我壹屁股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失聲痛哭。

有人說上帝為妳關上壹扇門,必然會開啟壹扇窗。

2

我奇跡般的在小鎮火車站遇到了學長陳波。

那壹刻,我才知道學妹眼中帥的不可壹世的陳波是那麽迷人。

我像是抓住了最後壹根救命稻草繩,雖然陳波和我沒有交集,但我還是心存僥幸,拼了命的大聲喊出了他的名字,並努力向三米開外的他招手。

陳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貧窮卻限制了我的想象,連起碼的聊天都變得空洞、詞不達意,兩行不爭氣的眼淚讓我在他面前變得無處遁形。

回到學校,陳波請我吃了壹碗老麻抄手,雖然我排斥抄手,但那天卻吃的狼吞虎咽,人壹旦餓到極限,就算喝口生水都覺得津津有味。

離別前陳波丟給我800塊錢,說先渡過難關,有錢再還。

我說不用,家裏明天打錢,陳波沒有接話,轉身離開。

望著桌子上沈甸甸的800塊錢,我內心復雜,悲喜交加。

悲自己的不小心,在母親重病住院時,非但沒能替他們減輕壓力,反而弄丟了壹月個的生活費。600塊錢對於壹般家庭而言意味著什麽我不知道,但對壹個靠天吃飯,壹年收入總和不足七千的我們家而言,那是壹筆不少的收入。

但我感謝生命中遇到的每壹個人,感謝父母給了我生命、給了我學習的機會;感謝姐姐窮的衣衫襤褸還在生活上接濟我;感謝陳波,熟悉的陌生人,在我走進絕境時挺身而出解救我,讓我喜極而泣。

3

2011年,八月十壹生日那天,我答應做陳波女朋友。

那年我大四,每天除了抱著壹臺二手市場淘來的筆記本往返圖書館和宿舍之間寫畢業論文,就是給壹位初中的小妹妹輔導英語,生活過得單調而充實。

陳波和朋友在重慶註冊了壹家互聯網公司代做產品推廣,雖然我們隔著340公裏,但只要陳波不忙,都會來成都看我,可我從沒主動去重慶看過他,來回200多塊錢的車費,是我半個月的生活費,舍不得。

陳波總抱怨我不關心他,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他,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喜歡憋在心裏自我消化,也不告訴他。其實我很珍惜這段感情,只是他不知道,煲長途電話粥很貴。雖然感情和錢不能相提並論,但我不想因為錢和他吵架、更不想因為錢影響我們的感情。

2012年我畢業,在眾多投過的簡歷中,重慶壹家雜誌社邀我參加面試編輯,對這個崗位我頗感興趣。

陳波來成都幫我收東西,學校發的洗臉盆、被褥、穿過三年的靴子我統統舍不得扔,行李打包了整整三個蛇皮口袋。

拗不過陳波我們打車去火車站,雖然坐著快,不耽誤時間,但我心裏不暢快。學校到火車站,幾乎是跨越成都從南到北,沒有200塊根本坐不到目的地,窮怕了,我就是心疼錢。

4

陳波租的房子在壹條近乎50度的長上坡美食街上,這條街夾雜在兩所高校之間,每天壹到飯點,街上熙熙攘攘的學生總是絡繹不絕。

長坡盡頭,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雖然很簡陋,壹張破舊的雙人床,兩個凳子上架著壹個理發店的櫃子組合成桌子,五家人***用壹個洗手間,但是房租壹個月才200塊,我抱怨,成都打車花了壹個月房租。

陳波若有所思的說:“感情和錢不能相提並論,等手上寬裕了,我們就換個環境相對好點的房子,暫時就委屈妳住在這裏了。”

我說這兒挺好。

我的面試很成功,工資1800,但壓力小,腦補了幾天行業知識,本著初識社會學習知識的態度上崗了。

那時陳波的工資差不多是我的兩倍,可我們依然存不到錢。

我每個月還助學貸款800塊,給家裏寄500塊生活補貼,幾乎我們之間所有的開銷都是陳波在支付,而我總是理所當然的享受著這壹切。

對於壹個窮怕的女孩而言,這不正是夢寐以求的最佳男友嗎?

5

2013年,美食街兩邊的兩所大學不同程度的誇張,越來越多的學生出來租房,周邊的房價大幅上漲,我們原本200塊的房租壹夜之間漲到500塊。

我和陳波壹商量,趁著周末在城中村找了壹個7家合租的隔斷間,擠是擠了點,但好在水和天然氣不收錢,房租也只要150塊壹個月。房東很變態,房租壹次收半年,押金500。

交完房租我兩身上的錢加起來不足700,還得生活整整壹個月,為了節約錢,我們算好路程公交換輕軌,每天每人8塊錢就能上下班。

下班我在公司樓下買四個饅頭,回到城中村等陳波回來,買碗五塊錢的素米線。陳波負責吃米線,我吃湯泡饅頭。老板人好,每次不但加湯還加米線,壹碗五塊錢的米線,我們都能吃出饕餮盛宴的感覺。

周末陳波經常加班,我便在城中村附近找了壹份酒店的兼職,只要周末有宴席,酒店就會通知我去傳菜。在酒店兼職不僅能解決壹日三餐、賺60塊錢,還能將客人吃剩的食物偷偷打包帶回來和陳波當夜宵吃。

那時候我們最窮,卻將彼此看得很重。

6

操蛋的生活總是不給我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城中村整體拆遷,房東死活不退錢,賴在出租屋的三家租客最後跟著房東搬到壹棟更老的房子裏,房東住二樓,我和陳波,另外兩家住壹樓。

窗外是壹個垃圾場,即便關上那扇搖搖欲墜的窗戶也阻止不了風的穿透力。當然這不是重點,經歷過耗子半夜鉆進被窩偷窺才知道什麽叫噩夢的開始。

陳波和我壹樣膽小,每當有耗子光顧,我們總是蜷縮在床上緊緊抱在壹起,任誰也不敢去趕,耗子何時離開、我們何時睡覺。

人壹旦窮到極限,連耗子都得揉捏妳。

好在被耗子折磨的那幾個月,陳波公司的項目做得非常出色,當陳波將三萬塊傭金丟在床上的那壹瞬間,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出了聲。

我們終於用完了半年的房租搬離了老樓,在輕軌沿線租了壹套17樓帶外陽臺的單間配套,晚上能看到半個南岸區的夜景,心情舒暢了很多,可我們依然很窮。

2014年陳波的公司擴容,從南岸區彈子石的居民樓搬到了渝北區高大尚的寫字樓,幾乎同壹時間,公司領導找我談話,想組建壹支團隊做公眾號,因為前期沒有多少資金投入,辦公地址只能選在偏僻的巴南區。

窮怕了,壹時經不住錢的誘惑,我沒跟陳波商量就答應了領導,開始風塵仆仆為組建團隊做前期工作。

7

在巴南區上班的日子, 我和陳波之間隔著55公裏,我每天忙的廢寢忘食、加班加點策劃公眾號選題、規劃內容方向,沒有哪天不是趕最後壹班輕軌回南坪鎮。

然而陳波比我還要忙,總在我睡著了回來,睡醒前離開,我們的關系用同床異夢形容壹點也不過分。

時間久了,彼此都覺得每天這樣太累,壹致決定退了南坪鎮的房子,陳波在渝北租了房子,我搬到公司住,這樣省錢又省時。

節約了回家途中浪費的時間,似乎我們都更忙了,我變得好像永遠放不下手機、丟不掉電腦、舍不得工作,滿腦子都在想如何做好公眾號。

甚至周末陳波過來,本該有士別三日如隔三秋的感覺,有很多話要對彼此講,可為了寫稿子我將他冷落在壹旁。

壹氣之下陳波回了渝北,忙完想著打電話道歉,撥出電話的瞬間又掛斷,實在不知道接通電話後該如何開口。

或許我們真的變了,陳波變得沒有耐心了,而我變得嗜錢如命, 窮過,三餐不濟、家徒四壁的日子真特麽是壹種煎熬, 我必須乘風而上,愛情可以等候,但不努力就得壹輩子夾著尾巴過狼狽不堪的日子。

8

2015年,我和陳波的感情失去了激情,不忙的時候兩周見壹次,忙的時候壹個月甚至兩個月見壹次,但我依然從不主動打電話給陳波,他打來電話也是不鹹不淡聊幾句日常就彼此沈默,其實都在等誰先說晚安,掛掉電話我又跟跟閨蜜聊得不亦樂乎。我們或許真的會變成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七月,我如願以償申請了壹個單間配套廉租房,生活也在不斷的努力提升中有了很大改觀,看見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會再被價格嚇到,只要實用,都會不加思索的買回來;垂簾已久的大餐,也能請同事吃的心安理得;出門辦事也基本打車,不是我有點錢就學會享受,而是我知道時間和錢相比,孰輕孰重。

轉眼我們戀愛超過了四年,卻依然看不到想要的未來。已經記不清最近壹次見陳波是什麽時候,只記得我們因為沒錢談婚論嫁、沒錢買房吵過壹次史無前例的架,在我哭的最兇的時候,他走了。

2016年五月,我所有對未來的期望都在接完姐姐壹通電話後轟然倒塌。不茍言笑的父親,早上還破例樂呵呵的打電話說嫌棄我,下午壹場車禍,他真就嫌棄的拋下我們娘三走了,我還沒來及報答他的養育之恩,還沒有跟他推心置腹的聊天、還沒有領著男朋友見他,怎麽就走了呢?

陳波往我卡裏打了幾萬塊錢,但是錢沒用,我成了沒有父親的孩子,但我遵從了父母最後的遺願留在了北方那片黃土高原上。

9

母親每天依然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改造地球,而我在鎮上找了壹份臨時工作。火車站低矮的售票窗口變得很大很現代了,裏邊那個冷酷無情的售票員成了我的同事。遇到同樣的問題時,我也采用了同樣的措施。

只是那個跑到售票窗口找行李的傻白甜男孩,怎麽看怎麽都眼熟。

2010年夏天,我們在這個車站好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