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站在試衣鏡前的壹剎那，讓辛晨有些暈眩。壹襲白色婚紗凸顯出她身段完美的線條，纖細的腰身處後面，有壹個大大的蝴蝶結，長長的裙擺鋪在大理石地板上。小美像壹個超凡脫俗的天使甜蜜地依偎在林力身邊，眾人嘖嘖稱贊。
今天辛晨答應了陪小美來試婚紗，小美是她的死黨，他們大學同學四年，林力自然也就追了小美四年，如今終於抱得美人歸。
辛晨，妳可得加把勁了。林力嘻皮笑臉地對她說道。
小美瞪他壹眼。
她和小美說好，無論誰先結婚都要對方做伴娘。造化弄人，沒有想到這個有婚前恐懼癥的女人最終快她壹步，小美征求了她的意思，她沒有做他的伴娘。
站在明晃晃的大廳，四周掛滿了雪白的婚紗。我站在這裏，而妳卻已不在……
2
她叫許辛晨，是壹家書店的營業員。每個月拿著微薄的工資，但很安於現狀。
小美說要去茶樓飲茶，讓辛晨穿漂亮點，她以為就只有她和林力，嘟囔著嘴，就我們三個人用得著麽。沒想到，此刻坐在對面還有壹個陌生的男人。短短的平頭，深沈的眼神。林力介紹說那是他的朋友，本市壹家酒店的少當家。他自我介紹說叫楊俊毅，辛晨不敢看他那雙犀利的眼睛，仿佛多看壹眼，就像是壹把刀刃刻進心裏。辛晨看小美壹眼，她正談笑風生，她在桌底碰她壹下，說，小美，陪我去趟洗手間。小美立刻收住笑臉，看出了她的意思。
妳才落坐，就把人家撂壹邊兒，什麽意思嘛。小美反而先數落辛晨的不是。
怪不得妳今天要我穿漂亮點，給我相親嗎？這多可笑啊。
誰說要給妳相親了，多認識認識幾個朋友總是好的，人家年輕有為，也沒什麽不好的。小美笑嘻嘻地看著她。
辛晨撇撇嘴。
在辛晨的潛意識理解裏，這種依靠子承父業的紈絝子弟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麽，對待感情更是兒戲。但在小美的軟硬兼施下，她不得不陪他們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辛晨想那天的形象肯定是糟透了，但管他呢，他看不上我才好呢。但我這麽普通，人家哪裏會瞧得上我，我腦子昏頭了。
3
與楊俊毅在茶樓第壹次見面之後，他偶爾通過小美把電話打到家裏來。辛晨與小美是合租壹套公寓，所以每次小美只要接到是他的電話，就會對辛晨擠眉弄眼。辛晨對楊俊毅的第壹印象也不是太差，但對於他的幾次邀請，總是婉言謝絕。
小美總是教訓辛晨，我都說了，人家俊毅肯定對妳有意思。她笑得花枝亂顫。妳個傻丫頭，妳知道他是多少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嗎？
辛晨癟癟嘴，我才不願意人家說我是看上他的錢呢。
我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白馬王子。
書店要精簡人員，所幸她被留了下來。這份工作辛晨是很喜歡的，每天與散發著油墨香的書籍在壹起，很滿足。
從沒想過與楊俊毅再見面是在這裏。當辛晨惦起腳尖顫抖的雙手要將壹摞書籍放入最高層的書架時，壹雙大手將它接過去，輕而易舉把書放得整整齊齊。她回頭，看見楊俊毅露出壹排潔白發亮的牙齒。她微微壹征。
他穿得極普通，白T恤配壹條牛仔褲，灰色球鞋。看起來陽光十足。
是小美告訴我妳在這裏工作的。說完轉過身徜徉在書架間。像他這樣的闊少爺也有興致逛書店？辛晨知道他是專程來看她的。
他把村上春樹的《夜之蜘蛛》遞到她面前時，她有些驚訝。妳也喜歡村上的小說？他說他的創作天馬行空，但感情細膩。辛晨微笑，點點頭。他付完賬，走出書店。這時候她發現他忘了放在桌上的手機，辛晨跑出去，朝他揮手。
謝謝。
她仰起頭，看他眼眸深如潭水。
天氣預報說今天傍晚會下雨，妳下班後早點回家。他說。
太陽依舊灼人，辛晨瞇著眼睛。看著他走遠。
天有不測風雲，就在書店快打烊的時候，壹場大雨如期而至。路上行人四處逃竄躲雨。天色越來越濃，辛晨沒有帶雨傘，被困在書店。就在她郁悶至極時，店門被推開了。楊俊毅高大的身材印入辛晨的眼簾，白T恤上有斑斑雨漬，他的嘴角牽出壹縷微笑。
在雨夜，楊俊毅從天而降，將她解救。書店打烊，冰涼的雨點打在辛晨的胳膊上，他的車停在馬路對面。過馬路的時候，辛晨有些惘然，他轉過頭，拉著她的手過完馬路，又輕輕地放開。城市的霓虹在他頭發上閃啊閃。他的手那麽大那麽溫暖，辛晨像壹個迷路的小孩，充滿好奇和感激。
辛晨，這兩天會有小幅度降溫，別感冒了。
我知道了，今天謝謝妳。說完她轉過身跑上樓。她能感受到楊俊毅的目光會壹直目送她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回到家，小美正盤著腳坐在沙發上玩塔羅牌。幫我也算算吧。辛晨壹頭陷進沙發裏。
近來妳命犯桃花，對象會是魔羯座，註意把握時機，切記防水。小美憂心仲仲地說道。
辛晨是個相信宿命的女子，相信緣份是不可思議的事。上網察看魔羯座的特點，魔羯座的男性很少表露自己真正的感情，基本上是壹個孤獨的人。是壹個有強烈的忘我精神的人，表情平靜而淡漠，不太容易接近，喜歡離群獨處。但憂郁背後隱藏著深沈的愛。辛晨認真地對著顯示器壹頁壹頁地看，小美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邊，好象俊毅就是魔羯座。辛晨側頭看著她。想起楊俊毅那張冷漠的臉和銳利的眼神，事實上掩藏著壹種明亮的傷口和陰影。
4
小美和林力在壹起的時候，常常拉辛晨做電燈泡，辛晨知道小美的良苦用心。林力，妳什麽時候把我們這位大小姐娶進門呀？辛晨打趣道。他什麽時候嫁我就什麽時候娶。林力壹臉無辜樣地看著小美。小美撲哧壹笑，想得美，我還不想這麽快做妳的黃臉婆。說完壹臉幸福地倒在林力身上。
她知道小美是想刺激她戀愛中的人是多麽幸福，可以隨時撒嬌，隨時靠在他的肩膀。其實女人與男人的寂寞都是漏洞百出的，在夜裏睡不著覺的時候，辛晨也會沖杯咖啡壹個人靜靜感受著孤獨，這種冷的侵蝕到妳骨頭裏的孤獨是無法抵擋的。這時候，她的腦海裏會突然晃動壹個人影，他就是楊俊毅。他在書店裏透過陽光他的潔白牙齒，在書店外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過馬路的時候他那雙溫暖的手。
林力告訴辛晨，楊俊毅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母親另嫁，父親下海做生意，他是被他們家保姆帶大的。盡管後來他父親生意越做越大，財富越積越多，但俊毅失去的卻很多，在他幼小的心靈上早已埋下缺憾。他不喜歡做生意，但他壹直被他父親牽著線走。所以俊毅並不是外人所想的紈絝子弟，他是個很真誠很細膩的大男孩。
聽到這些，辛晨的鼻子微微有些發酸。壹直以為這些披著華麗外衣的闊少爺只會享受物質的奢華，沒想到楊俊毅全然不同，他不幸福的童年，束縛的生活，其實早該想到他的過往已刻進眼裏。
楊俊毅給辛晨打來電話，他要去南京出差壹個月。她說好。無其他可說。放下電話，心裏壹陣莫名的失落。
辛晨每天開關手機之前，總會收到壹條他發來的短信。有時候邊看邊笑，有時候又雙眼潮濕。小美好奇地看著辛晨，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吧？辛晨翻她白眼，嫣然壹笑。
壹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辛晨閑來無事去看了場令人渾渾欲睡的電影。站在昏暗的電影院門口，正躊躇上哪兒去的時候，壹個熟悉的身影在如織人流中。
辛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妳出差回來了嗎？
楊俊毅轉過身，壹臉驚訝地看著她。是啊，昨天晚上回來的。好巧啊！
真的很巧。辛晨昂起頭微笑。
他們相視壹笑，人群從身邊嘩嘩流過。
妳渴麽？走了壹會，他問辛晨。
嗯。辛晨點點頭。
妳等我壹下。
他跑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壹瓶橙汁飲料。辛晨輕輕旋轉瓶蓋，可是蓋子已經擰開過。妳怎麽知道我喜歡橙汁味的？
上次在茶樓妳叫的就是橙汁，很特別，所以給我印象深刻。
她默默不語。
過馬路的時候，辛晨主動牽起他的手，他征征地看著她。汽笛聲，人潮聲像彩色電影壹樣在眼前閃動。辛晨托著他的手站在馬路上，可是這壹次，即使他輕輕地放開她的手，她也不準備放開他的手。因為辛晨已經習慣了每當過馬路時他細心地扶住她的手。
5
愛上俊毅是很自然的事情，辛晨從不知道自己內心也是如此渴望被體貼和愛護。
俊毅俊毅，我不要別人說我是看上妳的錢。
他低下頭，親吻辛晨的雙唇，發梢在她臉上輕輕扶摸。
那麽長的夏天過去，在初秋的暖陽下，辛晨收獲了美麗的愛情，擁有了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冷酷實則心思細膩的大男孩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辛晨，為了妳我可以放棄壹切，將來我們去壹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城市生活。從小我父母就離婚了，那些金錢買不來壹個完整的家庭，所以我渴望有壹個完整美滿的家庭，只有妳可以給予我溫暖，只有妳。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俊毅俊毅，我來照顧妳，我壹輩子都照顧妳，妳別怕。他不幸福的童年，眼前的俊毅像壹個充滿酸楚的孩子，頓時激起了辛晨全身的母性，辛晨決定，他是我壹輩子要守護的人。
在綠意盎然的山林草地，俊毅牽著辛晨的手，像無數次過馬路那樣牽著她的手。為什麽過馬路時妳要牽著我的手？辛晨仰起笑臉。因為我怕把妳丟在人群中了。他壹臉認真地看著她。多麽可愛的俊毅啊，辛晨摸摸他的鼻子，我不會走丟的，因為我還要照顧妳呀。俊毅的頭發長了，但還是那麽陽光帥氣，特別是那雙犀利的眼睛讓人不敢靠近。他從背後抱住辛晨，辛晨，我要壹輩子都守著妳，嫁給我。辛晨咯咯地笑，笑到心窩裏，輕快的心情像不遠處水面上的小船壹樣徐徐漂洋。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湖面波光粼粼，辛晨被包圍在他寬厚的懷抱裏，她想這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寧靜的壹幅畫。
6
小美聽說辛晨要結婚了，忙著為她張羅壹切。
辛晨答應去見俊毅的父母是壹個星期後，地點在本市壹家極豪華的餐廳裏。出門的時候，天色突變，要下大雨的樣子。辛晨著壹件米色風衣，搭配牛仔褲球鞋，施淡淡胭脂。在潮濕的空氣中，辛晨仿佛嗅到了某種不安定的因子。
從走進包房的壹刻起，他母親壹直從頭到腳地打量辛晨，眼裏充滿了世俗的標準。她問她職業，辛晨說書店營業員，這個中年女人眼神立刻松懈。她說，我和他爸爸就俊毅這麽壹個兒子，他突然說要結婚還要在外邊住，我們怎麽放心得下。我不知道妳們認識多久了，我們俊毅是壹個非常單純的孩子……媽！俊毅打斷他母親的話。辛晨迎著她不屑的眼神壹直微笑。他父親眼神淡定，不說什麽。
這頓飯吃得並不愉快，這樣的結局辛晨是早知道的。她心裏為俊毅黯然，這個離異家庭除了錢其余什麽都沒有，冰冷的空殼裏充滿了自以為是的世俗觀念。
吃完飯，俊毅送辛晨回家。大朵大朵的雨滴在車窗玻璃上，發出破裂的聲音，雨刮器鈍重地左右搖擺。城市安靜下來。
這就是我的家庭。妳看到了。對不起。他說。
與妳無關，為什麽要說對不起。辛晨抱住他的脖子，有香草的氣息。俊毅，我們去爬山好不好，還可以去吃素齋。他緊緊地抱著辛晨，好。他的內心空洞至極，辛晨撫摩他的頭發。閉上眼，世界黑暗下來。
7
妳渴麽？辛晨。
不渴。她微笑地看著俊毅。陽光從濃密的樹葉縫隙間瀉下來，汗水順著他們的額頭往下流。
101。102。103。辛晨和俊毅牽手數踏過的石階，手心已經生出細汗。
白雲在頭頂飄過，壹陣清風吹過，每片樹葉盡情搖曳著枝葉。俊毅采下壹棵翠綠得明凈的小草，編好壹只草環戒指戴在辛晨的右手無名指上，辛晨感動得雙眼潮濕，快樂得像個孩子，小心翼翼地護著它。
山路蜿蜒而上，在山頂有壹座寺廟，每天前去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她說我們也去。他總說好。辛晨累得筋疲力盡，恨不得馬上躺倒下來。俊毅背起她，壹陣飛跑沖過壹坡石階，風大片大片灌進她的眼睛裏，耳朵裏，她快樂得大聲驚叫。激烈的風速中，她的心臟緊緊貼著他。
辛晨進去求簽，俊毅坐在臺階上等她。她虔誠地跪下來，閉上眼，雙手抱著簽筒搖啊搖。壹支竹簽清脆地落到地上，她突然打了個寒顫。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踟躕，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作了土。
140號簽。下下簽。解簽文的人說。
她站在陰暗的角落，不語。外面的陽光依舊灼熱。她仿佛看見她和他走在沙漠裏，又渴又熱，巨大的熱浪向她襲來，壹切都很廣漠虛蕪。
辛晨微笑看著俊毅，摸摸他的鼻子。簽文說很好，說我們會白頭偕老。快走，回家嘍。辛晨，妳不是要吃齋菜的嗎？我都快被烤焦了，不吃了。她想快速離開這裏。
下山的時候，辛晨突然發現草環戒指不見了。她急得快哭出來。他說，我將來給妳編很多很多，圈住我們的壹生。她目無表情地看著甜美笑容如幼童的俊毅，黑色的鳥群從頭頂的枝幹上振翅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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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毅的父母反對他和辛晨結婚，理由是這個女子太過普通。俊毅與他們對話，決裂，辭去在他父親公司的職位。
他和辛晨租了壹套兩居室的公寓，作為新房。房子不大，只有50多平米。但陽臺，廚房，衛生間具全。辛晨買了床，沙發，臺燈，木頭餐桌，在陽臺種了幾盆仙人球，壹個小家有模有樣地呈現在眼前，小卻溫馨，辛晨心滿意足。
俊毅每天頂著烈日在外面找工作，辛晨心裏很難過。曾經是大學文學社成員的她開始用業余時間寫小說，偶爾有發表，賺得些許稿費，但更多的是石沈大海。俊毅不願意看見她這麽辛苦，辛晨說兩個人在壹起不必計較這麽多。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辛晨突然說要看俊毅的掌紋。俊毅很好奇，他伸出左手。辛晨低頭看得極其仔細，邊看邊用手指在俊毅的掌心劃來劃去。
俊毅，妳的掌紋怎麽那麽細碎呀，那麽多線。辛晨皺著眉頭，憂心重重地說。
是麽。這些線代表什麽？
每個人的掌心有三條線，分別代表了健康，事業，愛情。
那我這麽多線就代表了我欠妳壹輩子的承諾。俊毅笑嘻嘻地說。
那晚辛晨做了壹個夢。她和俊毅站在十字路口，人潮攢動。壹個詭異的老人手裏拿著紅色的仙人球。俊毅俊毅，妳看，那是我們家的仙人球。老人開始壹根壹根地拔仙人掌的刺。俊毅，刺是仙人球生命的源泉，如果沒有了它，仙人球要怎麽生存下去。辛晨大聲地呼喊俊毅。俊毅就在她的身邊，面無表情，像隔著兩個空間的人。辛晨冰涼的臉上又熱又癢，可是她覺得並沒有流淚。
辛晨和俊毅決定將婚禮壹切從簡，婚禮定在下個星期天。那晚俊毅去給父母送請柬。晚上約了小美和林力來家裏吃飯，辛晨在廚房裏手忙腳亂。冬瓜燉排骨湯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窗外開始刮大風，有幾瓣桂花被吹到案臺邊。
熟悉的鑰匙聲輕輕轉動鎖孔，俊毅回來了。他臉色陰沈，勉強擠出幾絲笑容。辛晨知道他又和父母吵架了。和林力幾番寒暄之後，俊毅說，家裏沒飲料，我去買。說完，起身開門出去，俊毅的身影被門 “當”壹聲重重地關上了，鈍重而決絕。窗外突然傾盆大雨。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辛晨開始焦急不安，她跑出門。走到小區外的十字路口，看見壹大群人圍成壹圈，像發生了什麽。辛晨沒有打傘，雨水開始漸漸浸透她的衣服。壹定發生了什麽，辛晨決絕地判斷。她撥開人群，眼前的壹切讓她幾乎暈厥。俊毅滿臉鮮血地躺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氣息。肇事司機雙腿發軟地跪在壹旁。橙色的橙汁灑了壹地，與粘稠的鮮血混在壹起。辛晨的世界天旋地轉。冰涼的雨水和溫暖的淚水止不住往下掉。辛晨又看見壹群黑色鳥群在漆黑朦朧的雨夜振翅飛過，那樣寂寞悲涼。
那是他們結婚前壹個星期壹個狂風暴雨的夜晚。壹切幸福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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