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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路燈

1

天壹黑,街上的燈就像女人眨的小眼睛,閃幾下就都亮了。我背對著黑色的鑄鐵路燈。除了有點冷,我能感覺到貼在上面的小廣告在撓我的脊椎,很癢。

她扔給我壹包煙,留下壹句,妳先出去玩,把我推出去。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她男朋友每次來都會這樣對待我。他不是壹個很合格的室友。其實也算不上室友。我媽用壹筐雞蛋,委托村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在大城市找了這麽壹個遠房鄰居,勉強給了我壹個落腳的地方。

女的叫小麗,但年紀也不小了。剛認識她時,我背著村裏的壹個破布包,還有我媽硬塞給我的另壹筐雞蛋,說是送給李大姐的。雞蛋皮上還沾著壹些雞糞,還有遠方的感謝和祝福。她穿著粉紅色的凱蒂貓睡衣打開門,壹只手裏拿著壹支香煙。她看也不看雞蛋,伸手擰著我的臉說。

十八歲是溫柔的。

我尷尬地低下頭,進城燙錫紙的味道刺鼻,立刻彌漫在我和她之間的空氣裏。她又用手指摳了摳我的下巴,把整張臉湊到我面前。柳葉眉分不清是自然的還是畫的。眼睛不擠成壹條縫,睫毛很長,像狗尾巴草。鼻梁高,鼻孔裏沒有壹根外露的毛。她的嘴唇不夠厚,不足以讓她畫壹個小櫻桃,壹個發卡露出額頭,幾條細紋是任何畫都遮不住的。她微笑著,眉間有壹顆痣。

妳是渣男人?

她指著我的發型,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如果不算村裏幼兒園大同店的小姑娘,那我還沒有女朋友,自然沒有渣的機會。我初中沒畢業。我媽想讓我去縣技校讀幾年。後來,我去了。沒壹年就回來了。因為留不住,在村裏閑了幾年。我想去壹個大城市。像她這樣的大城市,有熙熙攘攘的路燈,有精彩的生活。

水電是妳的,裏面的臥室是妳的。就叫我小麗吧。

我摸了摸口袋,攢下的兩千塊錢,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臥室的窗戶正對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夜晚,黃亮的路燈與過往的燈光交織在壹起,為每壹個行人鋪就了壹條看似相同又不同的路。我叫不出小麗的名字。總覺得自己壹下子老了很多。我在奮鬥之前就被年齡打敗了。雖然我不知道怎麽奮鬥,但至少我年輕到可以掐水。

李姐姐,還是。

快壹個月了,我還沒搞清楚李姐姐是幹什麽的。還沒找到工作,經常待在家裏。她的門總是關得緊緊的,不允許我進去,哪怕看壹眼。就像隱藏了壹些秘密。我甚至幻想這裏面是不是有很多不同的皮膚,因為她趕我出去的時候看起來總是不壹樣的,但是眉間的痣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撕開那包煙的塑料紙,蹲下來塞進下水道的溝裏,打掉壹根煙,又靠在路燈上。我把那根細細的白色香煙夾在撅起的嘴唇和鼻子之間,壹股淡淡的橘子味立刻鉆進鼻孔,這是李姐姐教的。從大城市出來不會抽煙嗎?她拿起壹支煙放在我的唇邊讓我閉著眼睛感受煙草的香味,但是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掩蓋了壹切,以至於每次我學這個動作準備抽煙的時候,總會隱約聞到她的味道。

這次也不例外。我擡頭看了看三樓亮著燈的窗戶,燈滅了。她男朋友應該到了。

今晚街上有很多人,沿街的商店非常繁忙。我不想擁擠。我只是坐在路邊,看著行人。

“哥們,有燈嗎?”

壹個胖子打擾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站起來看著他。他的頭發被剃光了,只在中間留下壹團黑糊糊的東西,像壹頂小黑帽。脖子上掛著壹串棕黑相間的珠子,t恤上印著壹只伸出舌頭的大狗頭,肚子上的肥肉高高托起狗的舌頭,顯得格外生動。

我給他點了根煙,他拿著手機走進路邊的越野車,聲音特別大,好像談了什麽大生意。他走路的姿勢和歪歪斜斜停著的車壹樣,像是城市的主人。公交車上的那壹腳,似乎把整個城市都踩在了他的胯下。

燃著的打火機燙到了我的手,我好像被他踩了。

2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又亮了。我把煙塞進口袋,整了整衣服,差點回去。李姐給我發了個短信,我就上樓了,可能是因為沒走遠,上學有點早。開門的是壹個老頭,五十歲左右,穿著黑色保羅衫,戴著壹副金邊眼鏡。金屬表邊走邊蹭我胳膊,不看我。

“李姐,妳男朋友?”

“是的!怎麽了,小川奈那?”

“哦,沒什麽。”

“我要去吃飯了。妳要帶什麽東西嗎?”

“我不是剛回來嗎?”

“是的!妳看我腦子,”她又整理了壹下衣服,鎖上臥室門,放到我耳邊。“下次我會遲到的。”

說完,笑嘻嘻地跑下樓,好像又去追男朋友了。

我關上門,大廳裏的燈光從樓梯間擠回來,直接鉆到李傑臥室門下的縫隙裏。好像還有壹種神秘的香味在交換。我沒有問她的年齡。我不知道她到底多大了。聽我媽說她快三十了。雖然可能看起來像,但是聞起來年輕有魅力。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閉上眼睛,仿佛還能聽到她喘息的聲音。

每次不管什麽時候,大多是晚上,我都會乖乖的讓出房子。我從來沒有問過李姐和我男朋友會怎麽樣,但是我知道,因為她每次走的時候都會笑的很開心,就像我晚上在床上幻想她壹樣。

我的破布包裏藏著壹張女明星的照片,是我孤獨日子裏為我指明方向的導航。起初,我可以站起來,用手機閃光燈的光在半夜和她壹起唱歌,然後我可以把它放在我的枕頭下,擁抱壹個安全的夢。可是自從那天晚上李姐讓我幫她晾衣服之後,我的身體就對女明星不再感冒了,像斷了骨壹樣,抓不住了,找不到方向了,註意力也不集中了。

“小川奈那,踩在凳子上勾住。”

“我明白了,李姐姐。”

我看著頭頂的黑絲文胸,掛鉤隔著蕾絲格子變得刺眼,卻過不去衣架上的洞,以至於腿都抖了。

她伸手抱著我的小腿,我很緊張。

“挺強的。”

我沒有說話,但她慢慢地把她的手移到我的大腿上。我站在凳子上的身體突然石化了,連凳子也壹起石化了,壹動不動。我手裏的衣架剛好穿過那個洞,她繼續往上移動到我的大腿根部。修長的手指擠過我的褲子,我偷偷把衣架從洞裏拿出來,依然壹動不動,害怕又期待著什麽。

“小川奈那。”

“嗯。”

“有回應嗎?”

我咽了壹口口水,這似乎是我這輩子最難的壹口,咽下了喉結。然後她非常溫柔快速地抓住我,笑著說。

“該找女朋友了!”

我不知道找到女朋友是什麽感覺,但是那個女演員就這樣從我的枕頭下消失了。每當深夜再來的時候,我總是翻來覆去的念叨著李姐姐的話,哪怕我抓她只是為了好玩。

每當想起,就覺得李姐的男朋友真幸福。

但是,她的男朋友好像又變了。

那天晚上,李姐姐像往常壹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我趕了出去,給我包了餃子。我其實很好奇那個50歲的男人做她男朋友有什麽吸引力,我甚至想問問自己,雖然我可能根本不敢。

我站在壹樓的樓梯上,等著老人。

從未出現過。兩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穿著大褲衩,手裏拿著啤酒瓶上樓,擠我的身體。我仍然能聽到他們嘴裏嘟囔著,在三樓的東邊。

酒精的味道太濃了,讓我覺得惡心。我點了壹個餃子,橘子的香味立刻沖過來驅散他們的無禮。

那是我的家。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有點疑惑,就上樓了。門關著。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房間裏爆發出壹陣噪音。我豎起耳朵,有壹個微弱的聲音。

“老子帶朋友來玩怎麽了!”

“妳是死婊子嗎?”

“老子操兩個人!”

“信不信,打死妳!”

...

我把耳朵貼在防盜門上,根本聽不到李姐姐的聲音。我迅速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李姐姐被其中壹根黃毛夾住,頭發掉在地上。另壹個寸頭撩起她的黑裙子,正要脫內衣。

“妳...妳在幹什麽!”

“妳他媽的是誰?我付了錢,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滾小腿!”

李傑的臥室也被倒映在掛在地上的瓶子裏。我歪著頭,暗紅色的床頭燈給雙人床透了幾縷不透氣的光。四個角落裏放著幾套不同的性感內衣,床上散落著避孕套。

她直勾勾地看著我,突然縮成壹只蟲子,被他們抓住,連掙紮都不行。

我撿起地上的啤酒瓶,沖著他們喊。

“放開她!”

黃毛把她推到壹邊,壹句話也沒說,就沖了過來,奪過手裏的啤酒瓶,打在我的頭上。

砰的壹聲,啤酒瓶爆了,我被錫紙燙過的頭發直接豎起來,夾雜著不知道是啤酒還是血的液體,眼睛瞬間模糊。

“放開她!”

我對著墻搖搖頭,擠出幾個字。疼痛開始從我的額頭穿刺,但我仍然緊緊地握著我的啤酒瓶,指著他們。

黃毛應該是自己嚇到了,或者是我嚇到了,拉起寸頭就跑了出去。

李姐站起來扶我,我對她笑了笑。

“我很好。”

“妳怎麽這麽笨!”

“我很好,李姐姐。”

“現在妳知道我……”

“李姐姐,我沒事。”

她匆匆拉著我出了門,我們壹起去了小區後巷附近的壹家診所。她的手機壹直響,但她不接,然後關機。

“還是他們?李姐姐。”

“沒事,還疼嗎?”

醫生給我做了治療,但問題並不嚴重。我稍微裹了壹點繃帶就出來了。李姐姐幫助我走在繁忙的街道下。我什麽都沒問。她什麽也沒說。

此刻,我們的時間就像壹只不會賽跑的兔子和烏龜。我們不需要判斷哪個更快。即使我們坐在起跑線上,他們也註定不壹樣。

我壹直看她踩著蹩腳的高跟鞋,偶爾扭傷。她低頭看著她關機的手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或害怕什麽。

“李姐姐。”

“怎麽了,小川奈那?”

“不要怕。”

她停下來,看著我,摸著我的頭發。

“妳不是渣男。”

我再次低下頭,羞澀地笑了笑,但她的下壹句話卻讓我楞住了。

“我們去酒店吧。”

李姐拍了拍酒店的雙人床,示意我坐旁邊。我乖乖的走過去剛坐下,她歪著頭沖我笑了笑,然後背過身拉開裙子拉鏈,肩膀滑了出來。

我伸手按了壹下。

“李姐姐。”

“放心吧,我會很溫柔的。”

說完,我站起來把地上的裙子脫了,然後開始解開我的黑色蕾絲胸罩。我忐忑不安的心像頭上的細胞壹樣跳個不停。看著她白皙的皮膚,我幹燥的身體開始不斷開裂,就像壹個被壓抑了18年的噴泉,從每壹個毛孔開始膨脹,卻被我汗濕的雙手覆蓋。

“李姐姐!”

她已經脫光了衣服,像小孔雀壹樣安靜地爬上床,然後用胳膊撐著頭,往裏揉著大腿,遮住根部的暗火。

然後他點燃了壹個生物,朝我吐口水。

“過來,小川奈那。”

我好像被施了魔法,突然脫了衣服跑了過去。她突然大笑起來,然後推我的身體。

“妳弄疼我了。”

我又爬起來,滾到壹邊。她爬到我身上,拉過被子壹角。

我們兩個在被子裏突然陷入了另壹個世界,沒有性別,沒有年齡,沒有職業,沒有空間和時間。

我身體裏所有的細胞好像都被剝掉了,不斷的給它註入壹種不壹樣的力量,然後不斷的噴著說不出的癢,我的四肢開始抽搐,整個神經都集中在壹個地方。所有的空氣都是汗流浹背、呼哧呼哧的,從我張開的嘴裏鉆進了每壹塊讓我充滿活力的肌肉,然後全部像壹個充滿氣的球壹樣爆裂開來。

在她的身體裏,在被子和床單上。

她靠在床的墊子上,又點了壹支煙。

我以她為榜樣,點了壹支煙。

“李姐姐,我喜歡妳。”

她歪著頭吐出煙圈,然後又吸了壹口。

“李姐姐,我要嫁給妳。”

她笑著,搖著手裏的香煙,把煙灰撒了壹被子。

“小川奈那,妳找到工作了嗎?”

“我……”

“別鬧了。”

“李姐姐,妳……”

“別問了。去睡吧。”

她關了燈,整個酒店在黑暗中看起來就像是這個城市最陰暗的角落。我試圖透過窗簾的縫隙尋找壹點光亮,但什麽也沒有,像是死亡。只有輕微的鼻息聲證明她還活著。我伸出手,摟著她的腰。她動了,拉著我的手,證明我還活著。

所有的激情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終結。等我醒來的時候,李姐姐已經不在了。

回到家,屋子已經打掃幹凈了,她臥室的門開著,那些東西都不見了,只剩下壹張幹凈的床和枕頭,李姐姐也不見了。

壹張紙上有壹盒餃子。

我已經付了這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如果下個月還不起,就回家。妳不是渣男,謝謝。

小麗。

我給她打電話,但壹直關機。

壹個月後,我付不起房租,找了份酒店服務員的工作,搬進了宿舍。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我壹直保存著那張紙條,我想找到她,即使我再見到她。

直到有壹天晚上,我從酒店拿著菜回去,遇到了壹個人。

“哥們,有燈嗎?”

那個帶珠子的胖子從後面拍了拍我。我看著他和他遠處的越野車。他的電話響了。雖然他背過身去,但這次我還是聽到了內容。

“我沒說兩個人就兩個人,加個價。”

“加油,加油。”

“我在樓下。我過會兒把錢帶來。”

我突然身子壹抖,靠在身後的路燈上,菜差點掉了下來。我擡頭看了看沿街同樣店鋪上面的居民樓。亮著燈的房間似曾相識,與城市裏熙熙攘攘的路燈拼接在壹起。太不真實了。

讓我想起了壹個女人。

胖子又走了過來。

“哥們?”

“對不起。”我楞了壹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