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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賃貨架

文|林道道

十壹年前,我第壹次聽說芭比娃娃是在大學壹年級的時候。

壹個室友經常說起她的小侄女。據說這個三歲的小女孩是個芭比迷,每次逛街都要買新的芭比。室友感慨道:“壹個芭比娃娃便宜100多塊錢,卻貴了幾百塊。我姐姐花了幾千塊錢給她買芭比娃娃。”

當時壹百多塊錢是我半個月的夥食費。所以“芭比”這個詞就相當於刻有“貴”的記憶。以至於我去搜索芭比娃娃的相關信息,但我從來沒有覺得看到類似漂亮的少女士兵和穿著各種漂亮衣服的塑料人物有誘惑。我不能理解為什麽那麽多小女孩對芭比娃娃如此癡迷,更不能理解父母願意花大價錢給女兒買芭比娃娃的心態。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非常喜歡會眨眼的洋娃娃。我鄰居的姐姐有壹個這樣的洋娃娃。每天她都不厭其煩的抱著娃娃在我面前炫耀。她展示了娃娃的藍色大眼睛和躺下後閉上眼睛時露出的長長的睫毛。我急切地看著。我做夢都想抱抱那個娃娃,想知道把這麽漂亮的娃娃抱在懷裏是什麽感覺。

但是鄰居的妹妹不會舍不得,因為我從來沒見過她放下娃娃或者讓別人抱。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羨慕,心裏嫉妒的快瘋了。

但是我不敢跟我媽要娃娃,因為我們家買不起。在我童年的記憶裏,父母給我買的玩具只有壹個充氣的塑料飛機模型和壹只上弦就跳的青蛙。而更多的玩具是屬於我的,是不花錢自制的土玩具,比如鐵絲做的手槍,樹枝做的彈弓,木頭做的木劍,這些都是我和表弟們玩遊戲的工具。

我幾乎沒有零花錢。我要把過年收到的壓歲錢都給我媽,攢著交下學期的學費。記得有壹年,我5歲的弟弟拿著我奶奶給的10元壓歲錢去商店換了兩把玩具手槍,被我媽狠狠地打了壹頓。因為那時候像爸爸這樣的壯勞力壹天能掙15元。10元幾乎是壹大筆錢。這樣我們的學費和生活費累計起來就是10元和15元。

所以,像我這樣懂事的人,也只能把對娃娃的喜愛壓抑得如此強烈,以至於我壹度以為自己不喜歡這些女孩子的玩具。

到了大學,突然對毛絨玩具產生了渴望,而且是強烈的渴望。

那時候,我人生第壹次離家,第壹次坐火車,第壹次離開縣城,第壹次去北方。本來心裏對未知的世界充滿了新奇和憧憬,但順利安頓下來後,突然心如刀割。

軍訓的時候唱《軍中綠花》,突然鼻子酸了,喉嚨發緊,大顆大顆的眼淚隨著沙沙的北風自由飛舞。

走在路上“看到沙沙的樹葉就難過”“看到潺潺的流水就難過”,莫名的想哭,卻又不得不45度角擡頭看天,怕室友看到,忍住眼淚。

在日記裏,我稱自己為“壹個南燕北飛,迷失在寒冷的西北風中”。

那時候我很迷戀齊秦的歌,尤其是那首著名的《狼》。因為它是如此的荒涼,如此的孤獨,就像我的心情壹樣。

聽著舍友們說著家裏父母的愛和溫暖,想著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決定報考這所離家千裏的北方學校,我又壹次被淚水打濕。

我想要壹個毛絨玩具。我渴望那毛茸茸的觸感和懷裏的溫暖。

最後我在水房前的小攤上以8元的價格買了壹只小白羊。從那以後,這只小綿羊就在我的床上安家了,陪了我四年,尤其是五壹和國慶的七天長假。舍友都回家了,只有我壹個人因為坐火車來回要六天,又買不起票,只能壹個人呆著。

我是09年夏天畢業的。正式離校的那天,三個舍友已經各奔東西了。我壹個人拖著沈重的行李,踏上火車,回到南方探索未知的世界,但因為行李太多,白羊羔只好留在北方。我知道它最終會被扔進垃圾桶,但我不忍心這樣對待我的前伴侶,只好把它放在我的空床上。

壹旦分開,就沒有再見到妳的可能。

我來到了省會福州。多虧了我的朋友榮蓉的幫助,我免費在她家住了半個月。工作單位確定後,我找了壹個離單位不遠的舊小區合租房。二房東在客廳拉了個窗簾,搭了個小床,成了我在福州的正式落腳點,每月交275元房租不包括水電煤氣。還好當時我媽給了我2000塊錢安頓下來,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三個月實習。

當時並不覺得條件艱苦,而是對新的工作充滿了無限的熱情,對新的生活充滿了無限的向往。我拿到壹月份700元的實習工資後,雖然吃飯租房都成問題,但還是在師大學生街地攤上,以25元的價格給自己選了壹個毛絨玩具:壹只黃色的大頭狗,舌頭伸出來,穿著條紋衣服。

有了大頭狗的陪伴,似乎壹個人在異鄉也不那麽孤單了。雖然它不會說話,但它不需要狗糧!

於是在沒有朋友聚會的晚上和周末,我抱著小狗,用手機惡補金庸武俠小說,刀光劍影,江湖如夢。

從此這只萌萌黃大頭狗開啟了永久陪伴模式,我被迫壹次次搬家,和我結婚生子定居。現在,這只狗成了我女兒的玩具。

之後我的毛絨玩具種類越來越多,但是原來小羊和小狗在我心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謝謝那些年妳的陪伴和安慰。

因為家庭物質條件的限制,我沒有壹件粉色的公主裙,也沒有壹個粉色的娃娃,所以壹直沒有粉色的公主夢。粉色是我最不屑的顏色。

我壹直喜歡冷色調,尤其是藍色。心理學家說,藍色代表深刻、永恒、冷靜、理性、誠實和冷酷。我覺得應該再加壹個:憂郁。是的,我喜歡藍色透露出的淡淡的憂郁氣質。

女兒生命的前兩年,我給她買的衣服和玩具都很少粉,很溫柔,現在好像連中性都沒有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我喜歡冷色調。在我看來,冷色有壹點清新之美。

在女兒能夠表達自己之後,作為壹個尊重孩子的母親,我總是讓她自己選擇衣服、鞋子和玩具。然後我們家就出現了很多粉色的東西,因為我發現女兒是天生的粉色控。她有壹個粉紅色的公主夢,她喜歡所有紅色和粉紅色的東西。

不出意外,有壹天在超市的玩具區,女兒看中了芭比娃娃,不肯放手。

我首先看到的是價格標簽。哦,太貴了!旁邊貨架上國產山寨的娃娃價格還不到芭比的四分之壹。我把它們撿起來,仔細地探索著。不得不說“壹分錢壹分貨”。材質和做工沒有太大區別,但是芭比娃娃拿在手裏就是這麽吸引人。她婀娜的身材,文靜的臉蛋,各種漂亮的衣服和首飾,難怪芭比娃娃被全世界的小女孩們視為最愛的東西。

最後,我沒有給女兒買芭比娃娃。我答應在芭比娃娃四歲的時候給她許生日願望。但是我給她買了幾件公主裙作為補償,就是那種七八層紗的蓬松公主裙。曾經是我小時候渴望的裙子,每年過兒童節,但最後我媽還是給我買了最簡單最便宜的布裙。

我發現自己突然愛上了芭比娃娃。私底下偷偷去旗艦店觀察,壹個壹個對比。我看到最貴的壹款,限量版婚紗系列,單個公仔,售價1999元。我為之瘋狂。如果我不缺錢,我會毫不猶豫的買回來。

我發現我很羨慕我的女兒,還有她自稱大公主時的自信,驕傲,淡定。

還有給女兒買那些粉色的公主裙,粉色的鞋子,粉色的玩具,看著她滿足的笑容,心滿意足。其實妳有沒有補償過我埋藏內心的欲望?

因為,哪個女孩的心裏從來沒有藏過公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