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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姐的美麗人生

小高姐又交男朋友啦!

這則消息,在入冬後氣溫首日跌破零度的這天,在新壹輪全城集體上墳的周壹,在這棟灰色大廈的第十九層,以女人的香水味波及的速度和範圍,炸開了。本來嘛,高跟鞋和水蛇腰高度集中的地方,耗子娶親和母狗下崽都能被扒出來,何況是常年走在風口浪尖上的小高姐呢!

妳不知道小高姐?那簡直和不知道大老板是誰沒什麽分別。有人要說,那小高姐壹定是百花叢中最美的花蝴蝶了?呵,剛好相反,小高姐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她是物業的壹名保潔。嗯,妳沒聽錯。

小高姐的“高”不在身高,那是她的姓,她不但不高,還很矮,確切的說是矮粗。她像男人壹樣寬肩窄胯,腿肚子滾圓結實,像插在地上的兩根大雞腿;她手臂粗壯,當她張開手掌,手心手背壹白壹黑。加上她從正面看幾乎和兩腮壹樣寬的脖子,活像壹只母猩猩。

但小高姐很愛美,她在自己住的城中村的小店裏,花了五百塊錢紋了眉毛和眼線,還趁雙十壹活動辦了張三無產品的美容卡,興許是皮糙肉厚倒是沒什麽不良反應,去了幾次之後,臉確實比脖子白了兩個色號。每天壹早,她會在所有人剛睜眼時就到了這棟寫字樓的19樓,把走廊、辦公室、洗手間的各個角落幹凈麻利、壹地兒不漏的清潔壹遍。然後,小高姐會借用洗手間的淋浴,等她整理好出來時,大家也都到了,所以,展現在眾人面前的小高姐,已經梳好了頭塗了口紅還撲了粉,且壹身香噴噴。

小高姐沒那麽多錢買化妝品,她用的那些大多是她所服務的這層樓的女人們給她的,雖是用過的但她絲毫不嫌棄,連穿過的衣服、過時的包包也都照收不誤並且很滿足。這裏的女人們都精明的很,她們心裏有桿秤,那些舍棄的不過是要當成垃圾丟掉的,而換來的則是小高姐免費的勞動,比如收快遞、接外賣,甚至搬家也都找她。不但如此,小高姐的“猩猩手”還很巧,幫女人們縫個扣子,收個腰圍,改個褲腳,她的雜物間裏能掏出萬能的寶貝。

年近四十的小高姐已經在這裏做了十年,以前大家叫她小高,後來就成了小高姐,那些除了穿衣打扮其余生活不能自理的女人很喜歡這麽叫她,這會烘托出她們的漂亮和年輕。女人總是不遺余力地抓住所有機會尋求自認為的優越感。

小高姐的出名當然不只因為這些,更多的是她過往豐富的經歷。

小高姐身上有兩處舊傷,疤痕觸目驚心,受賜於她兩段過期的婚姻。壹處在前胸,手掌壹樣大小的放射狀,中心因缺少皮肉而塌陷,牽扯著脖子和壹側的乳房;另壹處在右腳上,壹條蛇壹樣繞了壹圈分開了她的腳掌。夏天壹到,衣服和鞋子都遮不住了,它們就像花兒壹樣在她身上扭曲的盛開了。

女人們的記憶力實在是差,每年都要聚在壹起向她詢問這兩處疤痕的來歷。每當這時,小高姐像個女王似的被圍在中間,在壹束束因為獵奇而無比興奮的眼神中挑剝傷口給她們看。

二十年前,來自貴州的十七歲的小高姐和被她叫做“畜生”的男人,在東莞的工廠遇見了,畜生讓小高姐懷了孕,把她騙回了家。小高姐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兒,拳打腳踢的虐待由此開始。壹天半夜,畜生拿著紅彤彤的“熱得快”燒水棒直往小高姐懷裏戳,小高姐驚叫壹聲彈起,顧不得疼痛連忙去抱女兒,哪知被畜生先壹步壹把抓起扔了出去。講述這些時小高姐的聲調和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但每次講完總是不忘加壹句:壹個好好的娃娃怎麽摔了壹下就死了呢?

那本就是壹段沒有法律依據的無效婚姻,小高姐連夜跑了,跑了壹夜,最後在壹家衛生院的門口昏了過去,敞開著衣服,暴露著損壞的不成樣子的胸口。

聽的津津有味的女人們會在這時面露驚恐,不自覺地,眼睛會瞄向小高姐的乳房,想象著衣衫下是怎樣的壹副殘破不堪。有時也會有人試探著要看,小高姐並不避諱,很自然地掀起衣服滿足她們,聽她們整齊劃壹的唏噓,像是看異形展。

等她們充分的觀賞夠了便會主動進入下壹橋段,問起小高姐腳上的疤,在卷翹的睫毛下,那壹雙雙美瞳毫不掩飾的閃爍,期待著更勁爆的情節。

之後,小高姐回鄉,嫁給了壹個當了半輩子光棍兒的“老好人”,八擡大轎把她娶了回去。新婚夜,老光棍趴在她身上,壹個勁兒的用他的醜臉蹭小高姐被疤痕牽扯的變了形的胸,嘴裏發出獸類的低吼,像壹條對著壹塊臭肉啃嗜的狼狗。第壹次有男人對她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和癡迷,小高姐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她驕傲又嬌羞地臣服於這個老光棍,對於夜晚和男人她的身心都充滿著渴望。很快小高姐懷孕了,她又壹次成為母親,即將轉變的身份使得她心理發生了變化,不願(也不能)再每晚躺在老光棍的身下。可是,老光棍,想想看,老光棍通常有什麽特點呢?

老光棍終於現原形變畜生了,他婚內強要了小高姐,孩子跟著沒了。那壹夜,壹床的血。

女人們又開始唏噓不已,個別的還莫名的感覺到身體被電擊了似的快感。有人嗔怪地提醒小高姐跑題了該說腳上的疤了。

那晚之後小高姐再也不讓老光棍碰她,老光棍自知理虧壹開始倒是全都應了,可是慢慢的他就受不了了,抽她臉,撕她衣服,用他又臟又長的指甲抓她胸口的疤,最後囚禁了她。

小高姐又想到了逃。壹天晚上,她用地上的稻草編了個罩子用來遮住沒剩幾片布的身體,翻過了墻頭沒命地跑。動靜太大,隔壁人家的狗開始叫,緊接著全村的狗都開始跟著叫。老光棍醒來綽起鐮刀就追,通往村外的路只有壹條,他很快追了上去,距離越來越近時,他想起了手裏的鐮刀。

小高姐驚恐中往後看了壹眼,只覺壹個東西向她飛過來,接著她就被絆倒了。壹聲淒厲的叫把天上的星星都震碎了,過後,村裏人都說那不像了人聲。哪裏是絆倒…

小高姐右腳的半個腳掌幾乎分離開,五根腳趾森森的掛在僅連著的壹小塊皮肉上,小高姐的血,由那張床流到了通往村外的路。

老光棍在手術室外打腫了自己的臉,但醒來的小高姐拒絕原諒。

圍成圈的女人們這下終於滿意了,小高姐身上的兩處疤終於找到了好故事,其實小高姐來了八年,她們已經聽過好多遍了,但像有癮壹樣,每隔壹段時間就想挖出來咂吧咂吧嘴的品品嘗嘗。

在經歷過壹些身體或心裏的傷痛之後,有些女人更痛恨男人,而有些女人反倒是渴望起了愛情。小高姐屬於後者。

其實她並不懂愛情是什麽,就是希望每天忙完拿起手機可以收到誰的信息或者問候壹下誰,希望每天送完外賣回到出租房的家有壹盞燈是等著她的。是的,小高姐在保潔之余還有壹份送外賣的工作,每天的收入幾十到上百塊不等,壹個月下來竟也有幾千,足夠她敷那些美白效果極好的面膜。同時,她的勤勞和獨特的美也足夠吸引壹些想不勞而獲和妄圖占她便宜的家夥。

那個男人是個離了婚的獨眼龍,沒人知道他那顆眼球是怎麽沒的。少了壹只眼睛,嘴巴倒是很能說,三兩下就把小高姐收了。她像小姑娘壹樣談起了上班有人送下班有人接的戀愛,還能隔三差五的吃個熱乎乎的愛心午餐,“嘩啦啦”地收個甜蜜紅包,這些,極大的豐富了小高姐手機裏的朋友圈。

她比從前更愛美了,以前裝著保潔手套的工裝兜裏,開始揣起了粉餅,壹放下拖把便會掏出來往臉上像模像樣的按兩下,也不管法令紋和魚尾紋是否被填滿了。女人們丟給她的衣服壹天壹換地穿在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小高姐是這棟寫字樓的白領呢。19樓女人們終於有新的談資了,辦公室裏時不時的傳出壹陣陣哄笑。

“呦,小高姐,這包妳比我背著還合適呢!”

“這還是我們的小高姐嗎,我當新來的老板娘呢!”

“小高姐,妳這麽美下去我們都要改口叫妳高小姐了呢!”

所有好聽的難聽的、甜的酸的話她們都說了,但沒有人提醒她,對那個獨眼的男人,是不是該提防壹下。在職場中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幾乎要成精了的她們,當真看不出來什麽嗎?還是暗自幸災樂禍期待著小高姐的另壹出好戲呢。

小高姐沒有令她們失望。

獨眼龍說要開飯館需要錢,小高姐拿出了這些年的所有積蓄九萬塊給他。獨眼龍說要在這個城市安家,說很心疼她給人家打掃衛生累死累活、送外賣風吹日曬,說以後要她做飯館的老板娘,並在最後故作神秘的告訴她要低調,先不要聲張。然後在小高姐送外賣回來的某天晚上,徹底消失了。

九萬塊,對於她們來說是三五個月的薪水,但對於小高姐來說是三個365不間斷的外賣。壹連很多天,小高姐的眼睛都是充血的,19樓的氣氛壹下變得寂靜微妙,女人們似乎對壹切毫不知情,壹些真實或偽造的話,只在小高姐打掃的幹幹凈凈的茶水間和洗手間裏暗傳著。

小高姐只要壹閑下來就會哭,她的臉再也掛不住粉底了。晚上,她躺在跟獨眼龍壹起躺過的床上,胸口和右腳的疤再次發芽了似的又癢又疼,但都不及她心裏的痛。她不相信那個對她整日甜言蜜語的人會騙她,她寧可像以往壹樣他在她身上再添新傷,而不是傷在心上。所以小高姐並不是心疼那些錢,這點倒是讓她們失望了。

回到開頭,小高姐真的又戀愛了。

19樓的女人們突然又活躍了起來,比聽到哪個明星的八卦更顯興奮,又嘰嘰喳喳圍成團聽小高姐講她的最新戀情。

沒人再提那個獨眼龍和九萬塊,這都不算啥,因為有了更勁爆的。小高姐的新男朋友比她小了11歲!

小高姐徹底火了,還有幾個專門跑來向她求取吸引小奶狗、小狼崽真經的。事實變得昭然若揭:能吸引到比自己小的男人才算是真正有魅力的女人。她們的攀比心上升到了壹個嶄新的層次。

小高姐壹下學到了兩個新名詞兒,也是第壹次看到那群女人臉上由嘲笑專為嫉妒的表情。她學聰明了,不再問什麽答什麽,原來,偷著樂才更快樂。她回到雜物間,點亮手機,對著屏幕上的男人猛親了壹口,啵~還帶響兒的~

身上的或者心上的,傷疤總會好的,而那些疼,忘了就對了。

故事正在發生,祝福小高姐。

(本故事經改編,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