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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北方人總會想起,被南方蟑螂支配的恐懼

作為壹個正宗的北方女子,雖然身高有些嬌小,但絕對懷著壹顆大過天的漢子心。以至於,跟許多北方人壹樣,覺得南方人比較娘兒們,比較陰柔。直到碰到了蟑螂這種生物,才知道,我曾經對力量壹無所知。

大學畢業後,在北方當地租房子考研,住在四面都沒有窗戶的小房間,很潮濕。有次半夜看完書準備睡覺,壹掀枕頭,壹個小拇指指甲蓋兒大小的東西在亂竄,嚇的叫出聲。孤身壹人,也不敢上床,也不敢打(害怕醬汁四濺弄臟床單,吐.jpg),就跑出去敲隔壁門求助。都是考研的妹子,也沒睡。妹子過來,徑直掀開枕頭,眼疾手快將蟑螂抓在手裏。我看到蟑螂的觸須在她指尖搖擺,壹幅驚慌失措的樣子。

不知為什麽,每次腦海裏總會惡作劇般的想,要是像鬥蛐蛐兒壹樣,北方蟑螂跟南方蟑螂打壹架,南方蟑螂估計會被虐成渣。現在才明白,成長就是個不斷被打臉的過程。

書上說,南方氣候炎熱,人體的新陳代謝速度較快,發育快,生命周期相對較短,因而身材大多不高。而北方由於氣候寒冷,新陳代謝慢,生命周期長,再加上北方冬季漫長而寒冷,人們的戶外活動少,體內營養物質積累多,因而長得“人高馬大”些。

但我不知道的是,南方的昆蟲受過那麽多雨露滋潤,反而長的賊特麽大!!

第壹次來南方,去朋友家玩。上樓梯時看到轉角有個黑乎乎的大東西,就隨口問了句,這麽幹凈的樓梯,也有人沒素質亂扔東西啊!朋友漫不經心的說了句,哦,是蟑螂!我以為聽錯了,又問,妳說啥東西? “蟑螂啊”!

我汗毛倒豎,直接竄到朋友身上,哭著不敢下來。那麽大壹團,居然是蟑!螂!已然超出我的認知。

朋友是個瘦小的南方姑娘,哪能抗的住我壹百多斤的體重,反而被我嚇了壹跳。看我死活拉著不放,直到無數遍確認是壹只死蟑螂後,才終於松了手。她揉著被我捏到發白的胳膊,不明白壹只死掉的蟑螂有什麽好怕的。

這算是和蟑螂的首次會面,不,應該是我單方面的會面。雖說沒有什麽實質接觸,但那龐大的體格讓我至今難以釋懷。在北方蟲子界,好像並沒有可以比擬的。但這足以讓我對大自然產生敬畏之心。後來看到路邊有蟑螂的屍體,都得繞好遠好遠。

真正意義上的第壹次正面交鋒,是在我後來搬來上海以後。

有天在朋友家自己煮火鍋吃,準備材料的時候需要用剪刀,朋友騰不開手就讓我自己找。於是開始了壹輩子的噩夢。

當我拉開抽屜時,壹個巨大的身影瞬間也昂起了頭。前兩秒我呆住了,壹時間不知道這個龐然大物是哪路神仙。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傳說中的南方蟑螂,七魂丟了四魂。第壹次見到活的。

那是壹只巨大的蟑螂,渾身金褐色,散發著油亮亮的光芒,仿佛剛從高檔會所做過保養。揚起的觸須在空中輕舞飛揚,像兩面挑釁的旗幟,搜尋著氣息。那不可壹世的氣場,仿佛我是個在會所門口擦鞋的,我唐突了高貴的它。

我沒有任何相關經驗,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在腦海中搜索可能的解決方案。我手裏壹無所有,周圍沒有任何能借助的東西。抽屜位置比較高,也無法超越人體極限去踩死它,況且,也不敢踩。毫無疑問,我無計可施。

其實我心底是希望它逃跑的,至少大家雙贏,我也能松口氣。可是它沒有任何想要跑的意思,這讓我很難堪,我討厭這種被動的感覺。

氣氛壹度無比尷尬,蟑螂以壹種君臨天下的氣勢看著我。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千古兵法,我和壹只巨型蟑螂四目相對,就這麽僵持在天地間。

廚房傳來朋友的的聲音,問我半天了找到沒。我不敢說話,害怕破壞眼前的平衡。

直到朋友再壹次叫我,我終於鼓起勇氣,打破平靜,“這裏有壹只.....啊啊啊啊”

是的,話還沒說完,這狗日的先出招了。就在我分散註意力的時候。毫無防備的,直沖我腦門飛來。我像被嚇到發瘋的野驢,壹時間慌不擇路,屁滾尿流的慘叫著四處亂竄。

我無法確定到底有沒有落到我身上,但是,這種未知的恐懼,讓我覺得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落滿了蟑螂。朋友聽到慘叫追出來,看到發瘋壹樣甩來甩去的我,像看壹個神經病的表演,只撂了壹句,至於麽妳,我還以為咋了。

幾步走到我旁邊,將眼看就要爬到墻縫的蟑螂徒手撥到地上,壹腳踩下去。蟑螂像個頑強的戰士,依舊在爬。朋友又補了兩腳,直到不能動彈,隨手拿衛生紙裹了丟到垃圾桶,罵了壹句“不信踩不死妳”,轉身去洗手了。

我不爭氣的哭了,哽咽到說不出話,太特麽嚇人了,壹輩子的陰影。

幾百個問號像彈幕壹樣閃過。為什麽南方蟑螂這麽大?為什麽它不怕我?為什麽有翅膀還會飛?為什麽會兵法、懂我心理?

而我的朋友,瘦弱的身軀,就這樣徒手打死了這只巨物,動作熟練到仿佛本能。驚呆至於,我肅然起敬,仿佛看到她頭頂散發著天使般的光芒。南方人在我心裏,因為壹只蟑螂,馬上成了威武的存在。

我感到了屈辱。作為壹個頂天立地的北方女漢子,我的驕傲和榮耀在逃離的壹瞬間土崩瓦解,壹世英勇毀在壹只蟑螂手裏。而我卻只能選擇帶著這種屈辱和恐懼,笑著活下去。

於是我懷念起遙遠的北方的蟑螂。在南方蟑螂面前,北方蟑螂就像吃不飽飯的窮人家小孩,瘦弱而細小,帶著壹絲娘炮。而南方蟑螂,壹個個肥頭大腦,就像壹個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地主,壹舉壹動裏都是睥睨天下的氣勢。是的,我徹底輸了,北方蟑螂界也輸了,心服口服。

他們說南方蟑螂很多時,我不以為然;

他們說南方蟑螂很大時,我還是不以為然;

直到南方的蟑螂向我撲面飛來時,我早已沒有任何勝出的機會,只能束手就擒。

從此,江湖上又多了壹個被蟑螂支配著的北方人。

(無戒21天寫作訓練營第四期 第5天 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