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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可以找到安妮寶貝的短篇小說?

她主要為《城市畫報》寫了壹些,給妳找了兩個:

城市畫報第249/250期安妮寶貝的表演

當他睡著時,她在房間的熱空調裏呼吸困難。於是他走進小廚房燒水。我在落地鏡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和壹張蒼白的臉。這張臉好像發光了。當然,她知道自己在變老。女人不會在25歲開始衰老。其實是從16歲開始的。16歲的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質地。時間的壹些微妙時刻,在心靈的摩擦中總是那麽敏感,所以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感到隱隱的傷感。不由自主,也不明所以。她當時就知道自己要老了。

午夜音樂站播放嘈雜的日本和韓國流行歌曲。沒有好聽的中國情歌。她喝了杯子裏的熱水,然後坐在沙發上。此刻,她找不到另壹條毯子或被子來蓋住自己的身體。就這樣,在漸漸感到寒意的空氣中,我微微顫抖。沙發上散落著他的黑色西裝、褲子、白色襯衫、藍紅條紋絲綢領帶和黑色小牛皮腰帶。她自己帶的行李箱放在角落裏,箱蓋打開,露出裏面裝著衣服和化妝品的袋子。纖維盒上沾滿了磨損和碰撞的痕跡,仿佛她沒有發現任何裸露的身體。她將於明天下午兩點在機場登機,然後回上海。當然,這兩張機票是他提供的。他提供:機票,酒店,高檔餐廳,在免稅店買的豪華禮品。她提供:兩天,壹個完全被支配的年輕身體。如何解釋這種交換。當然,他們為對方付出也是需要時間的。

那時,她第壹次見到他是在公司的商務晚宴上。她所在公司銷售部今年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生產的原材料賣給這家德國大型跨國公司。他的溝通和應對技巧肯定比應付像他們這樣的本地公司銷售人員綽綽有余。事實上,在整個晚宴中,他的態度有點耐心和敷衍。她不知道上級怎麽會約他出去。也許她利用了非常復雜的人際關系。這件事對他來說顯然是浪費時間。純粹出於禮貌,他坐了大約40分鐘。然後他找了個合理的理由,平靜地離開了會場。他接受了他們的名片。但誰都知道不會有什麽用。她壹直沒有機會說話,但她感覺坐在她對面的壹個43歲的中年男人在不經意地看著她。沒錯。那是壹種考試。似乎他能看穿她的質地,知道她安靜輕盈的身體下隱藏著的貧窮無力的生活。她在被遺棄的庸俗小鎮老家,在上海的生活,和別人合租的狹小偏僻的房間裏,拼命謀生,壹場大學戀愛結束後,她始終沒有回家的感覺。在這種直視下,她垂下了眉毛,輕輕地摩挲著手指。這真是壹個卑微的處境。但當她看到他的那壹刻,她知道他是壹個她無法拒絕或得到的男人。

壹周後,他給她發了壹條短信。說,妳的裙子真漂亮。它很配妳。如果把頭發打散,編成略顯潦草的辮子會更合適。他記得那天晚上她穿的那件棉質Blagi。她的很多衣服都是在小裁縫店做的,因為便宜。這位來自安徽的女裁縫和她有著相同的興趣,都喜歡五六十年代的服裝款式、古典面料和過時的設計。那天她穿的裙子是百褶裙,天藍色的背景上有淡淡的鳥翼影。她27歲,不善言辭。她平時是做文書工作的,但是因為她有壹張完美無瑕的臉,所以在晚宴上作為壹種裝飾有時也是合適的。他最終沒有接受他們公司的促銷。歐洲人做事非常冷靜。但他想讓她明白,他已經為她打開了壹個通道。他註意到了她,並且非常感興趣。

她是漂浮在這個大城市裏的壹個微小分子。就像其他人壹樣。我沒有家庭背景,沒有權力,沒有優越的學歷,沒有輝煌的職業履歷,沒有宗教信仰,沒有信仰,沒有依賴,對周圍的任何東西都沒有保護和信任,對自己也沒有快感。她甚至覺得自己對自己沒有愛。因為她不愛自己的生活,也不愛生活中的內容。她只是生活在上海,壹個陌生的城市,有著旺盛的青春,聰明的頭腦,足夠強烈的欲望。為了生存的欲望。希望生活得有壹點快樂和尊嚴。我們如何改變世界?上下班時間擁擠的地鐵裏,擠在臭烘烘的人群裏,希望自己不能縮成壹張皮膜來獲得喘息的機會。加班後的深夜地鐵裏,空蕩蕩的車廂呼嘯而過。在蒼白的燈光下,那些困倦疲憊的人臉色發青,身體衰老腐敗。這個城市是如此的骯臟和無情。金屬的質地。她回到她在楊浦區簡陋的出租屋,在狹窄的浴室裏,用淋浴噴頭下的熱水反復清洗頭發和身體。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如果她的存在沒有任何價值,那麽她只能繼續謙卑的安靜的活著。就像黑暗土壤中的昆蟲。

壹個月後,他再次來上海開會,和她約會。她換了另壹件Blagi,淡藍色亞麻的,洗得很軟,微微褪色,裙子有點脫線。他看到她濃密的黑發在左邊紮成壹個松散的辮子,裏面裹著細細的藍紅棉線,眼裏浮現出壹絲笑意。他帶她去壹家由舊樓改建的法國餐廳吃飯。燭光昏暗,墻上有大片殘留的壁畫。她不知道怎麽吃西餐,有壹段時間有點心慌,但最終還是決定悄悄地按照自己最自然的方式去做。用手將香草面包攤開,塗上黃油,放進嘴裏咀嚼。靜靜地,不發出任何聲音。他與她交談,話題簡單,但思想深刻而真實。我主修數學,並在歐洲獲得碩士學位。為了找工作,我還讀了工商管理碩士。娶了德國老婆,生了兩個混血兒,改了德國國籍。他得到了在中國工作的機會,往返於慕尼黑和北京之間。但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是蘇黎世。他說。在那裏工作了四年,黃昏的時候騎著自行車穿過大湖,內心很平和。很多在歐洲的中國人不喜歡那裏的寒冷,但我覺得正合適。可能我不喜歡刺激。我喜歡安靜幹凈的東西。

他說,我喜歡安靜幹凈的東西。當然可以。她也是壹種安靜而幹凈的東西。他大概是那種學習成績優秀,熱衷運動,也潔身自好的尖子生。但他不會掩飾自己對女人的興趣。因為他知道自己有資格。他想在愛情中獲得身體和情感上的愉悅,需要壹段豐富、平衡和幹凈的關系。他是壹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審美型男人。有些關系他不覺得忌諱。晚飯後,他問她是否能陪他去聽音樂會,那是門德爾松和肖邦的演奏。因為路程不遠,他們步行去。走過有著高大粗壯法國梧桐的老街,燈光下斑駁的影子浮在臉上和衣服上,仿佛走過壹個註定的未來。即使在初夏,這個男人也是壹身清爽的襯衫,西裝革履。沒有汙點、皺紋、破損或縮水。沒有敷衍、偷懶、松懈和逃避。在劇場裏,我剛坐下就覺得悶熱。他脫下西裝,壹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從黝黑的觀眾身上慢慢散發出來。它有松樹和苔蘚的味道。若無其事,多有曲折,曲徑通幽,深入人心。在脫衣服之前,氣味從未泄露。壹聲嘆息掠過她的心。我的眼睛看著慢慢打開的天鵝絨窗簾,但我的心碎了。

音樂很好聽。漂亮,振動。和地鐵,衛生間窄,藍臉沒關系。身邊的人看起來是那麽的衣冠楚楚,彬彬有禮,仿佛和她平時存在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些人在她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存在過。他也不存在。演出結束後,她去了洗手間。對著鏡子化點口紅,塗壹層薄薄的粉。走進燈火通明的大廳,絢麗的樹枝狀水晶燈就像壹場噩夢。他已經穿上西裝,站在角落裏,靜靜地等著她,看著她。她當然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現在更好。應該說她從來沒有這麽容光煥發,開心過。

他帶她回到西餐廳的停車場去取車。在黑暗和陰影中,他的手已經擡起來,輕輕地覆蓋著她少女般的肩膀。他的手指又細又涼,聞起來很幹凈。這個手指動作輕盈細膩,輕撫著她臉頰下的皮膚,延伸到耳垂和耳廓,然後輕輕觸碰她的上唇。她的上唇中間有壹個小小的凸起,平時看起來很細微,但他明顯察覺到了其中的含義。他撫摸著那個凸起,對方的皮膚蠕動著,她聽到他喉嚨裏粗重的呼吸聲。他聞起來像壹頭野獸。燃燒。強大。似乎她正透過單薄的衣裙在身上遊走。她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裏的壹個開關被打開了。某種源頭正在沖破缺口,像湖水壹樣在她體內流淌。他傳遞了性感,敏感。似乎他們的皮膚天生就很合得來。這真是壹件危險的事情。

他們上了公共汽車。他的聲音變得嘶啞。他說,我住在浦東君悅酒店,那裏有壹個可以俯瞰燈光的酒吧。如果妳有時間,我想請妳喝壹杯。明天就要回北京了,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再見面。她在黑暗中註視著他的眼睛。她當然知道他想要什麽。她可以給他。但她不想貿然給他。有些存在,如果是要交付給壹個註定的、破碎的未來,並不能讓她感到富有,而是更貧窮和無助。她被他深深吸引,但她知道這段感情的命運是什麽。她堅定地告訴他,她要回家。她也不想讓他帶她回家,因為她在壹條便宜又偏僻的路,不好說。他沒有強迫。在她指定的街角讓她下車。他又恢復了平時得體的表情和笑容,仿佛剛才的邀請只是壹個無傷大雅的誘惑。他說,我再聯系妳。妳好好照顧自己。然後他那輛德國高級跑車的發動機轟鳴著開走了。

結果他兩個月沒給她任何消息。壹個電話都沒有。壹條消息也沒有。好像她已經被完全遺忘了。好像這是壹種懲罰。在對他的向往和渴望中,她覺得自己正在失去支撐的力量。夏天即將結束。她主動給他發了壹條短信。妳好嗎妳最近忙嗎?發完這條短信,她在羞愧和對結果的無望中幾乎想關掉手機。但沒想到,他的短信很快就回來了。他說,我沒事。想妳。回德國很久了,剛到北京。她看了看短信,松了口氣,似乎在幫自己找理由。是的,他工作壹定很忙。他出國了。他仍然想念她。但是在德國也可以發短信。為什麽他能離開她兩個月。來回奔波的想法令她不安。更合適的理由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控制她。他等待她服從他。給他他需要的壹切。他是如此自信,似乎相信她最終會服從。

六個月後。他又來到了上海。這仍然是壹次重要的會議。但是會後,他邀請她和他壹起去杭州玩壹天。他沒有提出在那裏過夜。冬天的大湖,雪中的荒涼與寧靜。她站在岸邊,點燃了壹支香煙。她知道他在默默的看著她,她也沒必要去努力掩飾自己的脆弱。壹只白鷺,嘴裏銜著壹條銀白色的魚,從水草深處飛來,劃出壹道銀白色的弧線,飛向亭子的另壹邊。藍色的光充滿了世界,明亮而寒冷。她突然有種錯覺,她和他的生活在這壹刻畫上了完美的句號。她和他的生活就這樣過去了。在回來的路上,他演奏了音樂。車廂裏有足夠的暖氣。山景在高速公路兩側飛馳而過。在別處的感覺真好,因為她可以暫時忘記自己的位置,忘記自己生活的世界,忘記自己的階級,忘記自己軟弱灰色的生活。她感到累了,歪著頭在座位上睡著了。當我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她看到車已經進了上海鬧市區,在收費站排隊,燈滅了。她蓋著壹條薄羊毛毯子。他關掉了音樂。默默的看著她恍惚的臉在陰影中蘇醒,然後俯下身吻了她。

她吻了吻他脖子上熟悉的香水味。在音樂會的黑暗中,是這種氣味讓她心碎。她還有選擇。他明天早上將回北京。如果妳服從他,他會給她更多。他在談話中幾乎明顯地暗示了她。雖然她沒有具體說明興趣的內容,但她知道,如果他們的關系由他主導,他可以為她做很多事:幫她去歐洲深造,或者幫她換工作,或者給她另租壹套房子。妳也可以每個月給她錢什麽都不做。他能不能是他的問題。他是否願意將此付諸實踐是她的問題。她,必須,必須,首先,使他服從他。敏感相投的氣質,即使沈默,也能充分感知對方的意願和需求。只是這還是壹種懸殊的方式。他們的情感目標和屬性完全不同。她看著他身上那件昂貴的呢子大衣,色調內斂,仿佛在毛絨上撒了壹層零星的冰霜。她苦澀地想,她只是想保留壹些尊嚴,莊重、公正、自由地贊美他。雖然他們的階級不同,屬於不同的世界,但是他們的能量並不是勢均力敵的。但是為什麽,她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愛他。哪怕只有壹點點時間。

也許這註定是壹敗塗地,不會有意料之外的戰爭。如果她順從,她真實而卑微的愛會讓她墜入黑暗的深淵。身體下沈帶來精神依賴。但事實上沒有未來。16比他小,單身,壹無所有。照照鏡子,妳就會知道妳只是壹個任人擺布的棋子。而如果她不服從,也許她拒絕了某種危險的可能性,但這段感情依然是她的災難。她對他的向往,向往,向往,與日俱增,閃閃發光。

第二次拒絕的懲罰是,接下來的四個月,他依然杳無音信。她頑強抵抗了很久。和他沒有任何聯系。她的自尊和謙卑在激烈的戰鬥,她羞愧難當。像往常壹樣擠公交上班,把電腦鎖在辦公室的小隔間裏十幾個小時,吃午飯,有時候加班到淩晨壹個人打車回家。她意識到自己過著艱難的生活。日子壹天天過去了。沒有房間了。沒有機會了。她周末完全沒有交流。她長期播放昆曲CD,有時會在沈默中入睡。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聽到了黑暗房間裏冰冷的琴弦。有壹段時間,我從無意識的昏睡中斷斷續續、帶著驚悸地醒來,心刺痛,仿佛被壹根絲線繃緊。有時候淩晨又睡不著,坐在單人床上,在狹小擁擠的臥室前默默抽煙,直到天亮。她終於可以確定兩件事了。第壹,她的身體和精神,通過他帶來的回憶,開始向往和期待他。第二,他不愛她。我也不會愛上她。

在他失去消息的六個月後,她有了壹個約會。我是網戀網站上認識的壹個陌生男人。看過照片,和MSN聊過壹段時間。他也在上海漂,做軟件開發,在張江工作,有體面的職業和收入,願意結婚。他們約在太平洋百貨公司二樓的咖啡廳見面。他比照片上看起來要矮。頭發有點油膩,衣服有股酸味。坐下來點東西吃,經常掉食物,很快弄臟了桌子和餐巾。但他依然帶著憨厚的笑容,像壹個沈浸在工作中與現實脫節的大男孩。他的心智沒有成長。不能談任何敏感微妙的話題。可憐的問候。也許他對她很滿意。他說他攢的錢足夠支付壹套100平米左右的房子的首付。以後兩個人壹起慢慢還完房子貸款,再買壹輛車。他說,其實他覺得最正宗的車是捷達。看起來有點普通,但是真的很方便耐用...

禿頂的杜英有什麽特點?

這種樹樹幹筆直,四季常掛幾片紅葉。

壹段簡短的對話閃過她的腦海。當時他們在杭州的植物園裏,站在石堤上,看著眼前的壹棵大樹。其實就是壹棵普通的樹,有樹幹和樹枝,沒有什麽區別。但總有那麽幾片紅葉,突兀而微妙,存在於大簇大簇的綠葉中。它似乎是靈魂中唯壹執著、不甘、不屈、孤立、無助、不可阻擋、堅韌、堅定的精神。沒有這些紅葉,就不是它。不是這個概念裏的it。它和其他東西沒有什麽不同。

她漸漸失去了傾聽的意識。空氣中散發出來的是他香水的味道。有什麽就轉千回,曲徑通幽。在黑暗中,在崩潰中。他的手指,觸摸著她隆起的上唇,熟練而溫柔的手勢,他的吻,充滿了溫柔和粗糙的力量,那種冰涼的皮膚和濕潤的粘膜互相蠕動的感覺...她的身體,其實早就被他啟動了。她的內心也做好了接受他用更野蠻的力量來攻擊和摧毀她的準備。這是她對他的接受。女人的身體,只有被占據的時候,才會發出那種空洞的回聲,這就是存在感。平時不管漂亮不漂亮,年輕不年輕,都只是壹個身體而已。即使它們壹直在運動,它們仍然處於靜止狀態。就像壹個人旅行,漸行漸遠,走進內心,其實是壹種封閉,缺乏對比和啟迪。只有當另壹個人侵入這個身體時,它才在回聲中復活。疼痛,力量,溫柔,需求,間歇與連續,交替與有序,清晰與果斷。秘密和羞恥,在黑暗走廊的盡頭,就像華麗的吊燈。搖晃,閃爍,閃耀。妳從身體深處聞到了血腥味。鹹、酸、隱、濃的氣味。這的確是壹種深刻的自我存在。

她拿起手機,在淩晨1點給他發了壹條短信。她寫道,妳在哪裏?然後她把手機放在枕頭上等著。直到淩晨五點,他都沒有回短信。她睡著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她可以睡到中午十二點。事實上,在十二點的時候,她就被手機的聲音吵醒了。他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上。他第壹次給她回電話,聲音很平靜。他說,妳好嗎?即使只是短短的壹句話,她也感受到了他聲音中的感情。他們是如此的敏感和投緣。只要它們互相接觸,就會發出電流的嘶嘶聲。他也知道。他什麽都知道。但他有自己的選擇。

他說他此刻在德國。大概兩周後回北京。我來歐洲三個月了,為了工作,為了家人。我和妻子之間有些問題需要解決。他坦言自己的私生活,說自己在北京有壹個半固定的女朋友,有時候住在自己的別墅裏。自從他到了北京,他已經有三四年的聯系了。我女朋友現在30歲了。她從英國留學回來,漂亮又優秀。她在壹家昂貴的奢侈品牌擔任重要職位。為了他,她壹直沒能結婚。當然,他不能輕易離婚。他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話,情緒低落,但很平靜。這段對話真實而深刻,仿佛發生在壹對相識幾十年的老朋友之間。她壹直在聽。然後他說,妳的辮子比我們去杭州的時候長了嗎?我經常想象有壹天晚上,解開扣子,看著妳又長又厚卷曲的頭發在枕頭上散開。我在歐洲給妳買了衣服。妳想穿Blagi。我從來沒有見過壹個女人能把布裙穿得這麽漂亮。他補充說,當我回到北京時,我的工作會很忙,我沒有時間來上海。妳能過來壹下嗎?我給妳買張機票

她猶豫了幾十秒。她知道了。她只是想保留壹些自由和尊嚴。妳可以把自己的感情給她,而不是被他掠奪。但是...她知道她面對的現實本質上是嚴酷的。或者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否則,什麽都沒有。她知道她沒有時間了。沒機會了。這是這場戰爭的本質。她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愛他。她說,好吧。我去。

在飛機上,她感到累了。兩個小時的飛行,困了。深藍色的天空中,出現了壹排發光的紙燈。當時他們在杭州的湖邊。晚飯後,他們散步了壹會兒,然後去了上海。有人在湖上放燈籠。用竹簽和白紙糊成的圓柱形大燈托住燈底,點燃酒精浸泡的脫脂棉,使空氣溫度上升,浮力托起燈體。閃亮的紙燈,緩緩升起。放開支撐的手,點著火焰燈,以有序的力量,越過樹梢,飄向湖中的高空。極高的空中,擺滿了壹排排紙燈,緩緩而安靜地飛著。他們用他們的願望,這些美麗的虛幻的明亮的紙燈來襯托。火焰有時會熄滅。余焰燒著了紙燈,白紙燒黑了,像破燈籠壹樣落在湖面上。湖面上滿是仍在形成的黑色塵埃,在波浪中湧動。他就在她旁邊。氣息和熱量觸手可及,卻無法占有。在心裏,她給自己許了個願。就像走過壹片森林,看到壹棵花樹。無論如何,在茂盛的花叢下祈禱吧。因為,因為,因為無常和色欲,所以總是互相欣賞。在數量有限的柴堆旁等待,看著火焰。妳知道余燼是冷清的。妳知道夜很長。妳知道,孤獨的影子在顫抖。妳知道時間是流動的能量。幻覺註定不會被固定。不是擦它。它也在褪色。不要切它。也壞了。

當妳深思熟慮的時候,妳就像壹個孩子。妳就像我的小女兒。他說。

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當他平靜地操縱她的身體時,她知道自己只是作為壹個容器而存在。

那天晚上,她做了壹個夢。她看到自己站在高高的窗臺上,即將開始壹場表演。是高難度舞蹈還是類似柔術的技巧?雖然她害怕,但她打算開始。屏住呼吸,往下跳,手腳放在窗臺邊上,集中註意力,恐懼,然後頭朝下,深呼吸。身體的每壹個關節和肌肉都需要高度的柔軟、協調和專註。下面壹片漆黑,誰也看不清觀眾的臉,但人影卻在黑暗中倒下了。那麽她是在為壹個黑暗的地方表演,還是為壹個看不清的陌生人表演呢?但她盡力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完了,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頭發上有壹個瑕疵,壹個廉價的塑料發夾被別在那裏!又扁又長,暗紅色,是她在屈臣氏超市買的塑料制品。晚上卸妝的時候,她用它把劉海釘在頭上,這樣就可以把額頭全部露出來清洗了。每天晚上,她不戴上這個紅色的塑料發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年輕,蒼白,略帶藍色。在這樣的時刻,她的生活呈現出非常真實的質感。無處可藏。而且在這麽重要的時刻,她還戴著。她的表演。她最終呈現的,或者說她試圖達到的,是壹個完美的超脫自我的技巧,還是她頭上這個醒目的塑料發夾導致的最終失敗?幸好。天亮了,夢結束了。